第52章 少年喉结滚动,压下了突……

有脑子的人才知道隐藏修为?

武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觉得柳素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谢玄景既然会怂恿柳素去救人,还故意隐藏修为,明显是把对方当枪使。

与这样的人相交, 难道面前这女修就不怕被谢玄景背后捅刀吗?

武陵突然想起那日谢柒身死他看见的那一幕。夜色里,他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记得眼前是令人发怵的黑,还有少年幽冷如鬼魅的声音。

“借你一用啊, 谢柒……”

借你一用啊……

少年轻飘飘的嗓音, 好似他嘴里“借”的不过是一张纸,一块布。

武陵有些恍惚, 浑身没由来的发凉, 好似又回到了那晚。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黑, 一如那晚的夜色,只是那黑轻飘飘的, 被风吹起又落下,在男人的眸里露出一抹光来。

也是这道微薄的光,男人眼里的黑色退散。

武陵的眸光从门口的灵帐帘上挪开,自脚底蹿出的凉意也缓缓退散。

或许是那晚后, 他对谢玄景的恐惧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不过是一块随风晃荡的灵帐帘, 他竟眼花的看成了谢玄景。

风掀起灵帐帘的一角, 帐外的光铺洒进来, 又瞬间消散。

那帐外空荡荡的一片, 分明什么都没有。

是他草木皆兵了。

武陵的思绪飘回, 再看柳素时, 便觉对方可怜又好笑。

那叫谢柒的外门弟子,可是自小陪伴谢玄景长大的,两人情谊非比寻常。若不是如此, 他当初也不会想到用谢柒威胁谢玄景。

可那晚,少年在夜色的遮掩下,终于露出暗地里的獠牙,让人看见他鲜为人知的一面。

武陵到现在都还记得,谢玄景是如何干脆利落的将重伤的谢柒扔向齐名,那时的谢玄景压根没想过给谢柒留活路。

这才是真正的他。

残酷冷血,那张清冷无欲的脸,不过是他欺骗世人的假象。

但面前的女修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对方说话。

可笑。

武陵突然裂开嘴角,动作粗鲁的挣扎,似乎想离柳素近一些。

“道友,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真的了解谢玄景吗?”

男人的声音尖锐刺耳:“谢柒死的那日你不在吧?”

武陵没有错过柳素的表情,面前的女修并未反驳,面上也带了几分正色。

见此,武陵嘴角的笑愈发夸张。

果然,那天她果然不在!

武陵隐约觉得他猜对了,难怪面前这女修帮着谢玄景说话。那日她不在现场,自然不知道谢玄景是如何拿谢柒作挡箭牌的。她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还如此维护谢玄景。毕竟面前这人,可是曾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过谢柒的。

男人挣扎的动作突然缓了下来,他低笑,抬眸看向柳素的眼里满是赤红的血丝。

“你可知谢柒是怎么死的?”

男人循循善诱。

柳素似被男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顺着声音看去,男人那双遍布血丝的眼里,大片的眼白与血丝交织,瞧着异常可怖。

她收回目光,好似窥见了那双眼里的深深恶意。

果然,男人话音一转,却不是道出真相。

或许是面前女修太过沉稳,让武陵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他知道,即便他道出真相,她也不会相信。

这女修思维不同常人,再加上谢玄景惯会在外营造自己的形象。他要是说出谢柒是被谢玄景所害,说不定反倒被人嘲笑。

武陵的智商有片刻回归,他尖锐的嗓音好似突然有了弧度,和话里的意思一样充满诱导和迷惑性。

“你可知那日谢柒本可以不死的。谢玄景一向痛恨邪族,他在外清冷谦和,实则自视甚高,仗着自己隐藏了修为,便想打邪族一个出其不意。却没想也是因着他的自私,让谢柒没了最后逃命的机会。”

“要是那晚他有半分为谢柒考虑 ,带着人先逃再说,谢柒就不用死了。”

“还有那日,你救谢柒时,他要是有半点为你考虑,自然会拦着你不让你冒险。要不是你有法器傍身,你想想,若是你被人抓住,结果会如何?”

“谢玄景,他这是想以你的性命换谢柒一命啊!”

“不过……”武陵笑意加深,眼里似嘲似怜。

“不过谢柒再重要,与邪族、与功劳相比,又要低上一层。谢玄景这人心思奸猾,你、谢柒、邪族,在他心中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这样的人,你真敢与其相交,和他交心么?”

男人的话好似警钟,在场众人皆为止一震。

吃瓜群众林献源一愣,看向柳素的目光里便不觉带了些许担忧。

虽然面前这男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也并不知晓师姑和那位叫谢玄景的男修的具体过往,但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与人相交重在坦诚,若是对方藏藏掖掖,又在心里对人、事都有个高低排位,这样的人,不能说哪里不好,但难免膈应。

但膈应事小,背后插刀事大。

总之这话太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众人的目光左晃右转,不觉再次齐刷刷落在帐内的少女身上。

只是众人预想中少女拧眉深思的画面并未出现,只见柳素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语气欠扁。

“哦。”

武陵:哦?

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垂落,但也遮掩不下她眼里退散的兴味。灵帐内,微光顺着帐帘缝隙悄然潜入,划过少女的眉眼、唇角,又缓缓退散。

那光来得悄无声息,就像帐帘外少年玄青色的衣角,只轻微晃动便消融在帐外突然暗沉的天色里。

谁也不知道,此刻帐外有一双眼睛,正如那道微光般划至少女的唇角。

“说完了?”

如墨般漆黑的鸦羽颤动,柳素抬眸,不紧不慢:“这还是我生平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说谢玄景自视甚高,说他心思奸猾。我且问你,谢玄景是不是你师弟?谢柒是不是你同门?”

“谢玄景对付邪族的时候你在哪?谢柒被人重伤的时候你又在哪?”

“哦,我险些忘了。重伤谢柒的人是你,至于谢玄景对付邪族时……你不是正和邪族联手对付他么?”

“身为离天宗掌门大弟子,你这么高尚清白,不如隔壁执法堂搜魂自证下清白先?”

“你!”

武陵顿时哑然。

柳素轻笑:“怕了?”

武陵被怼得双眼发红,只能咬牙道:“即便我不清白,跟谢玄景清白与否有何关系?”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柳素挑眉,却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个“哦”。

哦?

就像是绞尽脑汁设出的陷阱被对手一眼识破,武陵如鲠在喉。

帐外的少年收回目光,他垂目看向手背。

天阴了,凉风拍打着灵帐帘,像是撩拨人的手,点过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