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对决(一)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但谁也没想到谢南怀这把火来得这么快,烧得这么旺。

“攻打邪族?”

“你是说封都要攻打邪族?还是我们整个人族?”

“废话,当然是封都啊!难不成你最近接到师门的传讯了?”

“那倒是没有……”

护卫队重整, 封都人心惶惶,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城主登位的第一天,会迎来如此劲爆的消息。

白芨走在街上,时不时就有内城护卫队的人在路上巡逻, 城内戒严, 似乎是真的要攻打邪族。

她微微皱眉,提着灵肉烧的手紧了紧, 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今天以前, 她还在柳素面前痛骂谢玄景。可今日她进了屋, 将灵肉烧放在桌上,双唇张开又闭合, 却怎么也说不出骂谢玄景的话。

良久,直到柳素以为进屋的人已经离开时,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不再是如前几日那般气急败坏,白芨的声音少见的带了丝平和, 还有种说不出的发紧。

她艰涩开口:“小柳柳, 我好像想错了。”

柳素:?

“我以为谢玄景不来看你, 是他瞧你出事, 便想丢开你……”白芨神色复杂, 直到过了好一会才继续道:“他……他竟然要去攻打邪族!”

白芨越说越激动, 似乎“邪族”二字打开了她某种情绪的阀门。

“怎么会突然想去攻打邪族呐?小柳柳……”白芨突然抓住柳素的手:“是不是, 是不是邪族的人把你害成这样的?”

“对,肯定是!我就说城主竞选怎么会突然提前,他又为何要突然攻打邪族……”

也对, 她可以不相信谢玄景这个人,但至少要相信她家姐妹的眼光。而且……那人以神魂对着问心珠许了誓!

“不行!”白芨松开柳素的手,低声说着,似在喃喃自语,又猛地从床边站起来:“你那个道侣就是个疯子,封都是什么地方?即便他现在是一城之主,可别忘了封都可是人、邪两族混居之地。这样大张旗鼓的攻打邪族不是挑起内部矛盾吗?别到时候邪族没打下来,先把自己这城主之位给弄没了……”

“不止,我看城主之位弄没了还是好的。万一攻打别人不成,反被邪族弄在地上摩擦……”白芨边说边往屋外走:“我得去找掌门师叔……”

白芨来去如风,只留下满屋灵肉烧的香气惹人垂涎。

柳素的灵魂在疯狂咽口水,脑子也在飞速转动:被邪族弄在地上摩擦?不太可能,谢南怀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而且就算白芨去找师兄多半也阻止不了对方的决定,现在就是不知道谢南怀到底是想怎么破局,还有……能不能把灵肉烧拿出去啊!会香死人的!

……

整队、出兵。在外人眼里,谢南怀的应对之策看起来平平无奇,且毫无胜算,就一个字——莽!

叶川自问不是怕死之人,此刻也忍不住问一句:“依照我们之前商量的,不是……”能破局吗?又为何多此一举?

他欲言又止,也不敢说得太直白。现在他已经知道很有可能邪族这边在监视他们。不管是挖渠改道,还是交流重要信息都慎之又慎。但也抵不住他内心的顾虑,实在是……看不明白啊!

这也太莽了!如此匆忙的去对付邪族,就算真要撕破脸,也该等城中人心稳定,再徐徐图之。

叶川甚至有些想阻止对方的行动,但一想到对方能想出将水渠改道邪族的损招,又忍不住期待,万一呢?万一对方还有后手?

少年身姿如松,站在护卫队前,尤似一根定海神针。谢玄景这人有种魔力,只要他站在你面前,哪怕什么都不说,你便忍不住的想信任他,

许是天赋惊人,自有一番个人魅力在其中,叶川只能把这诡异的魔力归于此。再则……

肯定有后手!他亲自选出来的人他知道,纵使被私情影响,也绝不会真的如此冲动。

隐隐间,叶川悬着的心又慢慢落了下来。

只是他左等右等,直到等到集结的队伍出发,眼看就要出城门。也不见谢玄景所谓的后手,叶川只得传音道:“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后招?”

谢南怀侧头,少年眼神清冷澄明。不知为何,叶川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少年反问:“什么后招?”

谢南怀活了二十余载,自幼时便玩弄心计。他不像旁人,还有几年天真不知事的时光。一身天赋,更是自出身便是罪恶、累赘。他是背负着厌恶长大,在恨意里知事的。

同情、良善……一切跟好搭边的品性更是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叶川问他有后手吗?答案自然是没有。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她在意。

时间倒回一日前,谢南怀准备将水渠改道邪族。

这样做能破局吗?

能。

但他看过柳素留下来的玉简,也曾听说过世间有一奇宝,名曰鲲灵镜。

持镜之人犹如那一方天地之主。改道邪族确实可行,但只要鲲灵镜在邪尊手上,这事便不能真正了断。

他心思回转,不知为何想起当初为逃离周瑾之手,来封都找柳素问个明白时的心境。

那时他绝地求生,做了什么?

没有后招?

叶川心神一晃,终于回过神来。这不是让整个封都去陪葬?叶川皱眉,直觉谢玄景不是这样的人。

他看向对方,却是传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谢南怀的眼中划过一道异色,与此同时,邪族,林云密林夹道。此处是封都与邪族的必经之路,千年林木、鸟禽走兽不在少数。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天狼在夹道奔走。

那天狼身姿矫健,一身雪白皮毛似雪造玉雕,随着他矫健奔跑的动作微微颤动,犹如在水间浣洗的绸缎,端的是华美无双。

唯独他尾翼处有一伤口,破坏了这种极致的美感,叫人好生可惜。但这也无损他通身的气度,路过之处皆让妖禽走兽瑟瑟发抖,一看便是惹不得的存在。

若有人能听懂兽语,便知道它们是在说:这不是前段时间召我们族中长辈前去的大妖吗?好可怕,这次我们不会死绝吧?呜呜呜……

但此处无人,自然便无人知晓它们心中的想法,正如叶川此时并不知道他身旁的“谢玄景”不过是分、身一个。而彼时邪尊夏侯澊也未想到,会有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走出幻境。

邪族,邪尊寝殿。

夏侯澊斜躺在软榻上低哼小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腿上敲打节奏。而他软塌一侧,正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暖黄色珠子悬空漂浮着。暖黄色的珠子时不时闪着光,而光影投射的地方,正是虚镜所在的位置,也是夏侯澊目光所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