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夺舍恩主(八) “究竟是您得手了,还……

深夜。

河水清清映树花, 淡薄清香散温雅。

林间现出人影,背脊挺直,走路轻盈, 站在渡口似在等谁。

这里昨日才闹了一阵, 今日悬颂却只身前来,好在他身法诡异, 无人察觉。

不久,一人从林中走出,晃着肩膀对悬颂抱怨:“师父,我没必要偷偷摸摸地来吧?”

来人正是悬颂的大徒弟——李辞云。

悬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来, 手心向上。

李辞云的目光在悬颂的头顶打转,忍耐着嘴角的抽动,故作镇定地说道:“师父, 您这发型倒是很清凉, 银发没了人都显得年轻了。”

“我的年轻用得着显?”

“主要是头发都白了还没飞升的, 修真界真没几个……大家都知道您年纪。”

“少废话。”

李辞云将一个小玉瓶拿出来, 递给了悬颂, 同时小声嘟囔:“为了它, 我和师弟都受了伤。”

“哦。”毫不关心。

李辞云一千多岁,南知因八百多岁,难不成还得他叮嘱如何疗伤吗?

李辞云抱怨没被理也不在意,似乎早就习惯了, 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溯流光谷的禁制也够强的, 我堂堂化神期天尊,竟然是游水进来的,好几次还要在途中悄然破解禁制, 险些没进来。”

“昨日刚有人闯了山谷,他们便加深了水位,用水漫过洞口将河道隐藏,还加固了禁制,不然还能简单些。”

“哦……您要弄清草做什么?”

“你管不着。”

“唉,我也是缘烟阁的长辈了,怎么做的任务都这么奇怪呢?不应该派我去做一些更紧要的任务吗?”

“你能做什么任务?”

“比如——去杀顾京墨。”

听了这句话,悬颂不由得扬眉,眼神玩味地看着他道:“你不行。”

“我不行?难不成您觉得我不是顾京墨的对手?我也是土系单灵根,我得您千年真传,还打不过她?”

“嗯,你的确敌不过她。”

李辞云不由得诧异,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她那么厉害?您不是也没和她交过手吗?再怎么说我也比她多修炼了八百余年……”

“我会帮她,你自然敌不过。”

“我的修为积累……欸?欸?!!”李辞云惊得惊呼出声。

这时,他才注意到悬颂额头的道侣印,那是高阶修者才能看到的隐藏印记,震惊得睁圆了眼睛。

他左顾右盼似乎想跟谁聊聊这件事,可惜周围只有他面前站着的师父,他只能强行恢复镇定,说道:“师父,我知道您心软,表面拒绝,私底下也会管这件事情,但是从未想过您会牺牲到这种地步,您、您居然出卖色相?”

“我在调查她的事情。”

“然后顺便、顺便占点便宜?究竟是您得手了,还是她得手了?”

“废话太多。”

李辞云看着悬颂半晌,总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种震惊,这种事情放在修真界,绝对是修者们最喜欢谈论的八卦,他也会很爱听。

但是,他现在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这件事还不能跟旁人分享,他憋得有些难受。

他只能小声问:“魔尊她……她漂亮吗?”

“……”悬颂将玉瓶收起来,没回答他的问题。

“师父,您要是承受不住了,徒儿替您承受这份屈辱也可以。”

“滚。”悬颂思量了一阵,吩咐道,“你回去秘密调查三魔七鬼的全部事情,千泽宗的高阶修者也要调查。”

“这还用秘密调查?您不是早就吩咐下去了吗?”李辞云突然恍然大悟,“哦,您是想要魔尊的生辰八字?你们八字就算不合又能怎么样,您不是能改吗?”

悬颂气得朝着李辞云丢了一记法术,可惜他现在的傀儡只有筑基期,李辞云皮糙肉厚,伤害可以等同于无。

悬颂只能沉声补充:“我要你调查的是他们这些人里,有谁想要顾京墨的命,就算之前与顾京墨关系不错的也要调查。”

“魔门的修者也要杀她?”

“嗯。如果你没有线索,就去观察最近修真界流落在外的,原本属于顾京墨的东西,调查清楚是谁放出去的,源头在哪里。”

“我这是……要保护顾京墨?我保护她?”不但不杀还暗中保护?

“怎么?不行?”

李辞云很快妥协:“可以,您说什么是什么。”

反正他没几年就能飞升了,到时候悬颂继续被心魔煎熬,背骂名的只能是悬颂一人。

正巧在此时,二人都察觉到了有人在悄悄靠近。

李辞云见悬颂摆手让他离开,临走还在嘟囔:“我这张嘴很难保守秘密啊,这个秘密太大了……我走了我走了,别瞪了,这就走。”

说完闪身消失。

悬颂整理好衣摆,朝着来时的路走过去。

走了一段,便听到顾京墨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还四顾查看了一番,显然是发觉到了不对,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悬颂回答得极为坦然:“来看看溯流光谷的禁制。”

“看这个做什么?”

“学习一下。”

“学这个做什么?”

“以后封洞府。”

“你洞府里有什么,还用得着这么严密的禁制?”

“有火种,别烧了别人。”

顾京墨终于闭了嘴,一瞬间羞红了脸,跟在悬颂身边拍着身上冒出的火星。

待二人走远了,李辞云才收起了隐匿法术重新现身。

也幸好顾京墨此刻只释放了筑基期的修为,让他能蒙混过去,也能看清楚顾京墨的样子。

他站在原处许久,才恍惚回神,喃喃了一句:“嚯,这种妖冶的在各大门派着实少见,也就魔门能有了,原来师父喜欢这么野的。老色胚,深藏不露啊!”

说完,转身重新跃进河中,游出去。

*

主院,云氏夫妇的房间内。

云夫人坐在椅子上,手紧紧地扶着椅子的扶手,白玉般的指尖因用力而泛出粉红。

她愤怒地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云夙柠:“不过是说出了黄桃的事情,你就直接杀人了?若是那几人的亲友寻来报仇,为谷中引来灾祸怎么办?”

云夙柠跪在蒲团上,身子端正:“我怕他们出去说黄桃的事情。”

“你不是有抹除别人记忆的药吗?抹去记忆丢出谷外,加固禁制不就可以了?”

云夙柠无法辩驳,只能抿着嘴唇不说话。

云夫人再次说道:“不要每次听到黄桃的事情,你就这般敏感,你这是保护过度,已经变得偏执了。”

“母亲,是您告诉我黄桃是家人的,我保护她有什么不对?”

“可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你心中的执念了。”

云夙柠不回答这个,而是问道:“我昨日见你们似乎和禹其琛聊得很开心,还在询问他的年岁,难不成真的想将黄桃嫁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