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我喜欢这姿势(第3/4页)

苏彦在众人面前绝对给足他面子,当即抚胸行礼,温声道:“圣汗还有什么吩咐?”

阿勒坦居高临下地瞪视他,最后狠狠甩下一句“我要拆了滴水楼”,这下真走了。

苏彦顿时觉得自己愧对后人,愧对文化遗产传承,有点造孽。

等到阿勒坦与随驾的亲卫们彻底消失在走廊,他左顾右盼一番,见昨日摸过的混血侍卫站在廊下,便过去搭讪:“你没事吧?听说因为我乱开玩笑,害你挨了罚,对不起啊。”

混血侍卫目不斜视,不理他。

苏彦想从他口中套点情报,厚着脸皮又说:“圣汗方才问我,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说不出来。”

混血侍卫深深吸气,强忍着不理他。

“圣汗还说调你去看守俘虏,待日后立了功再考虑调回来。”

这句话明显就是卖情报做补偿了,混血侍卫终于没忍住,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还好你不知道我名字,不然我死定了。”

“为什么?”苏彦一脸莫名地问。

混血侍卫不禁有些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脑子不太灵光:“昨天那事,圣汗虽然对我惩罚不重,却是真正记在心上的,难道你没听出来?”

仗着周围没人能听得懂汉话,他把满腹窝火朝着苏彦喷发:“我摸的你,要砍我的手;你摸的我,怎么不砍你的手,只怪我没拒绝?好吧,圣汗如何发落我,我都无话可说。但你竟然恃宠而骄,非但不好好服侍主人,还把圣汗气得连衣袍都没穿好就出了寝殿,你这么蠢是想早死早投胎?”

苏彦第一次被人骂蠢,觉得这哥们儿真乃性情中人,值得一交。于是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这位将军骂得对,以后还望多多提点我,以免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对了,我叫苏彦,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混血侍卫拿这个笑脸迎骂的蠢货美人没辙了,觉得若是不管他,他真的会作死自己,于是叹口气道:“我不是什么将军,是阿速卫,你叫我赫司就行。”

“赫司,”蠢货美人没头没脑地问,“圣汗刚才忽然对我说,要拆了滴水楼,为什么?”

赫司当即警觉起来,盯了他片刻,反问道:“你是不是在圣汗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苏彦想了想:“没有啊,我就顺口问圣汗,为什么对面楼有一扇窗户封死了。”

赫司恨铁不成钢地瞪他:“这种明显透着不对劲的事,你怎么不先问问侍女或是其他下人,冒冒失失去问圣汗做什么?!”

苏彦委屈道:“可其他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只有圣汗和你能交流。”

赫司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后你有不懂就问我吧,别再惹怒圣汗了。”

苏彦登时高兴起来,笑道:“赫司,你人太好了!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赫司如临大敌地想:别,别报答,只求你千万别在圣汗面前说这种话,会害死我的!

可面对这张笑盈盈的脸,他只能第三次叹气,说:“去年,圣汗带兵攻打旗乐和林时,这里还是鞑靼王庭所在。王宫被攻破时,鞑靼小可汗与他的母亲拒不肯臣服,便从滴水楼的那个窗口跳河自尽了。那女人号称‘雌狮可敦’,不仅是鞑靼真正的掌权者,更是一个女萨满。”

“女萨满?我从未见过女萨满,与圣汗有什么区别吗?”

赫司嗤道:“她怎么配与圣汗相提并论!圣汗乃是神树之子、天生大巫,她却是个一心钻研诅咒的邪巫!”

“诅咒?”

“萨满通常专注于通灵、祈福与治病,哪怕是犯了叛国罪、妄图谋害圣汗的黑朵,平日也是只做占卜与祈福。可那女人却在临死前,对圣汗下了恶毒的诅咒。”

真有什么诅咒?心理作用吧。尤其是临死前的咒骂,的确会对人造成心理阴影。苏彦继续问:“她诅咒了圣汗什么?”

赫司摇摇头不肯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也别到处问。那座楼拆了就拆了,今后你只管一心一意服侍圣汗,圣汗重情义,不会亏待你。”

苏彦看他如此热衷保媒拉纤,非得劝自己去献屁股,忍不住起了捉弄之心,叹气道:“一心一意是不可能啦……唉,昨天我就不该摸你。”

然后扭头走了。

受到圣汗的警告与责罚后,赫司几乎死了的心,被苏彦这口似是而非的气一叹,又迸出了死灰复燃的丁点火星。他咬牙切齿地想:这个蠢货,总有一天要被他害死!这个蠢货……难道他觉得我能比得上圣汗?

苏彦戏弄完混血守卫,溜溜达达来到宫门口,被守卫们毫不客气地拦了回去。显然阿勒坦并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他只好无奈地决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学会北漠语,绝不在同一个坑里跌两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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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坦面色阴沉地走在宫道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攻破王宫的那个夜晚。他带着亲卫队,在滴水楼将雌狮可敦与鞑靼小可汗逼到无处可逃。

他没打算放过这对母子,雌狮可敦对此也心里有数,于是她恶毒地咒骂着他,抱着小可汗从第四重楼的窗口跳下怯绿连河。

然而河水很深,他们并未摔死,于是雌狮可敦在河水中亲手溺毙了八岁大的儿子,对岸上的阿勒坦下了诅咒:“我,雌狮萨满,以亲儿的性命为祭品,向天神求得咒语灵验——诅咒阿勒坦像我一样痛失所爱。他会亲手杀死他所爱的每一个人,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妻儿,最后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沦,不尽天年!”

阿勒坦一箭射杀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但她临死前的诅咒,像毒蛇的阴影缠绕过来,令阿勒坦想起了先汗虎阔力。

虎阔力,他所敬爱的父亲,正是被他亲手所杀——他至今仍记得手中刀锋穿透那颗与他血脉相连的心脏的感觉。

尽管那时父亲已经无可救药,为了帮助父亲脱离苦海,为了瓦剌一族的存亡,他必须那么做。

尽管父亲那时对他说:“做得好,我的儿子,瓦剌的荣光不容玷污……弑者将继承亡者之勇力,你会成为这片草原真正的王。”

尽管极端情况下的弑父弑君,亦是一种被草原传统所认可的继承。

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雌狮可敦是从兀哈浪之死中猜测出了什么吗?还是说,只是个巧合?毕竟凡是恶毒诅咒,都是要牵扯家人的。

即便雌狮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萨满之力,阿勒坦也并不认为她能胜过自己。

但是为了安抚现场的亲卫与宫人们,他下令封死那个窗户,禁止众人再谈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