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排除法

下午五点二十七。

从组织在郊外的那处别墅离开后, 成员们又分开自行离去了。

组合让太宰治送来了与谢野晶子,可以说是黑衣组织与武装侦探社的交锋中仅有的胜利,既得到了与谢野晶子, 又解决了太宰治,可琴酒心里还是有着一丝不安。

太宰治死时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让他耿耿于怀。

按照情报中所说, 太宰治的智谋与中原中也的武力齐名,应该不会犯主动上门送命、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这种低级错误。他回想起之前仅有的一次正面交锋, 黑发青年那真切的对死亡的渴望……

总不能是他自己突然想死了吧?

琴酒觉得有点可笑,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

之前那场震动整个东京的大雾事件内情他不是很清楚,只看到了文字情报,但组织里的异能力者安摩拉多和刚刚得到代号但没有被安排参加这次行动的梶井基次郎都看到了, 当时中原中也可是把大楼□□打大龙!

这别说普通人了, 就算是异能力者这也站在武力值的顶端了吧?

根据安摩拉多调查出来的情报,那次事件中就是太宰治将中原中也带走的,而且当时引起大雾和骚乱的涩泽龙彦疑似也接触过太宰治。虽然不知道太宰治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显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掺和在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他试着分析过, 却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首先,在那次事件中, 武装侦探社因为牵涉其中,为求自保对付涩泽龙彦是没有问题的,而太宰治与当时还在东京被波及到的港口黑手党合作也很正常, 中原中也是他的故交,这本就是个天然的基础。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这个, 太宰治没有必要去接触涩泽龙彦。

但撇去这个, 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接触涩泽龙彦呢?他想从中得到什么?总不能真的是为了横滨的和平吧?他要是没见过太宰治只知道他是武装侦探社的人也就罢了, 但凡是混迹于黑暗中的人,只要切实地见过他,都不会相信他是个会为了什么和平这种可笑的理由掺和进这种麻烦事的人!

——那种如深渊般的眼神,是只有真正深陷于黑暗、被那腥臭的黑暗淹没过的人才能拥有的。

如他所想,琴酒心中的不安很快变成了现实——

“大哥!不好了!刚刚7号实验基地发来消息,与谢野晶子逃跑,基地系统被入侵,数据库的资料被销毁了!!”

伏特加握着手机,惊慌地向琴酒汇报道。

琴酒的眉头狠狠一皱,将掐灭的烟头扔出车窗外,立刻命令道:“掉头!立刻回去!”

实验基地的系统里只有基地里的实验数据,但有那么几个人可是知道一些组织相关情报的,在警方逮捕那些人之前,他们必须得先把这些人处理掉才行!

琴酒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朗姆。

朗姆是个过分小心谨慎的人,把自己的信息保护得死死的。到目前为止,就连组织大部分高层也都只知道朗姆有只眼睛是瞎的,但性别年龄一概不知。平时他们都是邮件联系,但现在情况紧急,琴酒也懒得跟他用邮件浪费时间。

“Rum,7号实验基地的事你知道了吧?”电话一接通,琴酒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基地是被从内部攻破的,那个与谢野晶子有问题。】电话那头是用变声器变过声的声音,朗姆每次接电话时的声音都不一样,琴酒都已经习惯了。

这不是废话吗?说得他好像看不出来一样!

只要联想一下送她来的人是谁,事情就很清楚了。问题是请太宰治送与谢野晶子给他们的组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件事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去处理掉多余的人,你注意一下警方的动向。”

要不是朗姆是组织的二把手,琴酒都想直接骂出来了,虽然他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像是在不满琴酒近似命令的语气,回答道:【只是注意警方的动向,没必要让我来。】

波本、贝尔摩德、麦斯卡尔、基安蒂、基尔、安摩拉多……代号成员那么多,你随便找一个都行,就这种事还要特地让我来?

“我对他们不放心。”琴酒十分直白地说,“之前组织被那些条子捣毁了那么多实验室和产业,您就忘得这么快?”

这个敬语出现得着实有些阴阳怪气了,但朗姆对此还真是无话可说。那些东西不少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尤其是实验室的存在,要说没有内鬼,他也真是没办法相信。

【我知道了。】他只能说,【你尽快处理。】

挂了电话,琴酒目光不定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思考着组合的事。

根据太宰治的说法,将与谢野晶子送给他们,是他和组合的交易,但现在看来太宰治和与谢野晶子都是有问题的,组合知不知道他们有问题,就成了其中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知道,那就是他们跟太宰治做了另外的交易,一起在算计组织。那么他们和组合的合作就可以原地拆伙了。

但若是不知道,那就说明太宰治瞒过了组合,并取得了他们一定的信任,这足以证明太宰治的危险,而现在发生的事就可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不怕组合背刺他们。

想到这里,琴酒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在俄国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那个疯子。一般人背刺合作者都是等自己的目标达成之后,像那个和俄国著名作家果戈里同名的疯子,目标还没达成就背刺合作者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就让他看看吧,组合到底属于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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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温度还没回升,外面已经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絮。

织田作之助坐在廊下,目光发直地看着院子里恹恹的植物一点一点披上白色的霜衣。他的身旁是一个被炉,被炉中央的矮桌上放着还在冒着徐徐蒸汽的热茶。

他坐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手指冻得冰凉甚至有点微微的发硬,就连穿在鞋子里的脚也是冰凉的。

被炉的另一边,坐着一位同样穿着冬装蓄着胡须的中年人,他的发色很是古怪,右侧长长的刘海是棕色,左侧的黑发规整地向后梳着,靠近后颈的位置,却是白色的发尾。

和坐在被炉外的织田作之助不同,他坐在被炉里,身旁侧放着一支手杖。

中年人双手捧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却没有饮茶的意思。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织田作之助,缓声道:“坐进来吧,天这么冷,你还在外面坐这么久,应该快要冻僵了吧。”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他,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隐晦的担忧,面色却是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