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中秋夜幕天席地。

果然如杜莲所料,那支由北方来的魏国军队,是由受巫术控制的百姓组成的。

钟樾将白鹭修好,便马不停蹄地向北边赶,他们搭乘白虎,飞过大片山川河流,落地时情况正危急。

成为傀儡军的百姓面色漆黑,双眼无神,正翻越村民搭建的砖墙而来。

村中居民见状惊叫,连忙四下逃窜。

与此同时,村中壮士们自发拿起铁锹锄头,冲向防御墙,抡起工具便直击傀儡军头手。

傀儡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摔落下去,却很快又一次爬起。

显然,他们能感受到疼痛,却不畏惧死亡。

“我先走了,你们千万要小心。”白虎飞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他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放心,你快去快回。”白鹭催促。

白虎飞走,钟樾则说:“这里交给我,你到南边去疏散百姓。”

“不行,说好了遇到军队由我对付的。”白鹭迅速说,“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话毕,他便摇身变为赤色宝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钟樾只能行动起来,跃上屋顶,拿出陈醒给的令牌,指引惊慌的村民向南边跑。

他将独居的老者一个个背出,马上有村里的青壮年自愿接应。

十二三岁的男童女童成为不了战力,则奔走起来,向邻村报信,通知大家一同逃跑。

等村民都集中到一起,钟樾说出一个地名:“到那里会有人帮你们。”

“谢谢!你也快跑吧!”

“麻烦你救救我儿!他去与那群怪物搏斗了!”

钟樾应允,再次翻上屋顶,轻松跃上村中最高处,一览几个村的情况。

见有傀儡军从西边来,钟樾挽弓搭箭,将弓拉满,射出——

箭直冲西边去,正中一人脑门,箭上涂了麻药,人被应声药倒。

钟樾不断拉弓,一射一个准,由于人数过多,有时只能三箭齐发。

转眼,西边来的傀儡尽数倒下,装箭的竹筒也空了。

他于是跃过一个个屋顶,见朱鹭剑正被几支长戟围困,心中不由一紧。

但下一刻,朱鹭剑灵巧向上空溜去,以坚硬剑柄向傀儡头部扫去,一记回环,围击他的傀儡们纷纷倒下。

钟樾禁不住笑,赶上前去帮忙,取出腰间佩戴木剑,为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壮年挡下一击。

村民搭建的防御墙本就是由普通砖石构成,很快便失守,但村里的壮丁们依旧死守着,为大家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可从北面来的傀儡军越积越多,转眼已从数百人上升到了上千人,密密麻麻地围聚在一起。

这些傀儡军都本是无辜百姓,白鹭与钟樾不取他们性命,只分头将他们击晕击倒。

忽地,只听一人大喝一声,挥剑而来,毫不犹豫斩断傀儡军手足。

那一瞬间血流成河,汹涌的傀儡军势头大减。

钟樾定睛一看,持剑者是个瘦小男子,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而他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把熟悉的赤色宝剑。

在这个时代消失无踪的天下第一神剑,竟然就藏身于民间!

另一边,眼观八方的白鹭显然也看见了,在空中顿了一顿,躲过随之赶来的刀剑攻击,将几个傀儡军拍晕。

正在这时,钟樾收到了来自邱煜的消息:“这边已经好了,你们快来!”

“百姓已经安全,我们也撤!”钟樾大声喊。

白鹭得令,转而前去掩护其他壮士撤退,只可惜有的壮士已经抵挡不住,倒在地上。

当大家开始撤退,北面来的傀儡军因而越发来势凶猛,从四面八方涌进村子。

“别打了,快逃!”钟樾以木剑击退一波傀儡军,拉过一个杀红了眼、只剩一条胳膊的壮士。

钟樾想起那手持朱鹭剑的少年,赶紧回头寻去,只见他满身满脸是血,人成了如剑一般的血色,此时仍未放弃战斗。

钟樾一手揽过他,纵身一跃,转眼便带他上了屋顶。

“放开我!”少年朝他大喝,眼泪混着血水淌满整张脸:“让我和他们打!这里是我家!”

他身体瘦弱,声音却有十足的贯穿力,吼得钟樾心神震荡,却还是带着他逃。

“这里是我家!没有人能践踏我们的土地!让他们滚出去!”少年大声嚎哭着,眼睁睁看着他生活的村子被魏国的军队占领。

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声痛哭,那种切肤之痛忽然便传递给了钟樾。

钟樾忽然便明白了大敌当前,凡人们依旧不懈抗战的意义。

因为他们存活于此,他们与他们的土地密不可分。

白鹭紧跟在他们身后,飞跃过一个又一个村落,地上是刚才英勇战斗过的壮士们,此时他们也在流泪。

在他们逃难的尽头,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无数栖居森林的动物如今现身于此,以肉身渡百姓过河。

待最后一批人过去,白虎展翅滑翔而来,钟樾带着那个少年上了虎背。

少年仍止不住哭泣,手死死攥着朱鹭剑。

“你的家会回来的。”钟樾低声劝慰道,“只要大家都不放弃。”

少年哽咽着点头。

至此,所有人均顺利地逃到了河对岸,往更为安全的地方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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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援军于次日抵达,与此同时,全国百姓向南迁移。

大战轰轰烈烈地在北方打响,钟樾与白鹭邱煜忙了数日,他们不参战,只救百姓性命。

在燕国百姓于南方安居下来的第三天,北边传来好消息,燕国于第一场大战中告捷,魏国暂时退兵。

一时间举国欢庆,有百姓恍然注意到头顶月圆,才意识到马上便是中秋。

百姓们从紧张气氛中释放,张灯结彩起来,庆贺胜利与中秋的到来。

燕国十九岁的太子陈皓于中秋夜设宴,感谢钟樾三人这几日的帮助。

陈皓模样白净清秀,言谈举止与陈醒有七分相似。

“感谢三位救我国于水深火热之中,三位恩情,我国世代永不相忘。”陈皓为三人敬酒。

钟樾面对这未来的国君,端起酒杯以示敬意。

“他不能喝,我代他喝了。”白鹭则只手夺过他的酒杯,带他喝了。

陈皓微笑,令人奏乐,四人静坐着,见窗外冉冉升起一盏盏孔明灯。

“这次大战,有许多人失去了至亲,与骨肉分别。”陈皓望着窗外,正在挂念自己的父皇。

一盏盏灯飞过楼宇,飞过湖畔,寄托百千人思念,仿佛成为了漫天星辰,月华似乎都因此黯然失色。

入夜,陈皓安排钟樾三人夜宿玉璃殿——这原本是皇帝来此度假用的。

“你们应该有许多话要聊,今晚我就到外边住去了。”邱煜喝了酒,搭着钟樾的肩,眯缝着虎眼低声说:“我很有经验,有什么需要向我打听的吗?”

“没有。”钟樾将他赶走,想了想赏了他一串酒钱,好让他多喝点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