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福来进来时,魏王正坐在书案后翻一本书。

他看了一眼,只看到《*女经》的字样,等走进来才发现书房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一身黑衣的暗一。

魏王抬起头来,挥了挥手,暗一顷刻消失不见,

福来上前两步,来到书案前三四米的地方站定:“宫嬷嬷去过了,该说的已经和王妃说过了,不该说的一字未提。”

魏王轻嗯了一声。

“漱玉怂恿王妃在后院建厨房,应该还是跟席家有关,席家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之前又享受惯了皇家的富贵,只凭驸马都尉那点的俸禄银子,根本不够席家人开支。”

其实福来早就察觉到漱玉姑姑利用权利之便贪墨银两的事,但她所管有限,贪的数目并不多。

他曾禀报过魏王,魏王也没有说什么,显然并不在意对方贪的那十几几十两银子,福来便心领神会卡着只让她捞这么多便罢。

显然漱玉姑姑并不甘心。

是个人都知道一个府邸要论开支最大,油水最多,还要属厨房,这也是为何漱玉姑姑对在后院建厨房如此上心的缘故,甚至她想拿捏无双,大抵也跟这件事有关。

“席家应该还有细作没被挖出来。”魏王指节在书案上敲了敲道。

福来忍不住一个激灵。

“恰恰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并疏忽的地方,他们才最喜欢利用。”

连福来都不由自主擅自下了判断,也说明这真是灯下黑。

因为漱玉姑姑表面严己律人,所以谁都想不到她会贪那点银子,甚至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好笑,因为可笑自然会疏忽其背后真正的含义。

后院建了厨房,无双的膳食自然要换地方,到时候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多了。

“还是这套老手段,可时间这么久了还惦着,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福来羞愧地低下头:“奴婢这就去查。”

“让人看紧祥鸾院,把给席家的银子断掉。”魏王又道。

“是。”

……

等福来下去了,魏王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越看他脸色越难看。

他敲了敲桌案。

又敲了敲。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方才消失的暗一。

魏王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殿下不让说。”暗一默默道。

魏王瞥了他一眼,道:“现在殿下让你说。”

果然暗一没再犹豫,把与书相关的事都说了,包括那日纪昜打算去游览青楼,后来又去了宋家,甚至故意装成魏王去找宋游答疑解惑的事也都说了,这几本书就是纪昜顶着魏王的名义要来的。

在暗一的告密下,魏王又从他书房角落里摸出好几本书,内容与之前那本如同一辙。

“他这几日都是在书房里研究这个?”

他这书房秘密众多,护卫重重,蚊子都飞不进来一只,平时乃他处理公务之用,他倒好,在这研究房中术。

“后半夜殿下会去祥鸾院。”

研究完了自然要去找人试。

找谁试?

一声轻响,却是魏王将手里的书砸在了地上,他又回到书案后坐下,脸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扔给暗一一本册子,“以后他干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在上面。”

暗一默了默,去捡起来后,又消失了。

.......

漱玉姑姑本以为自己这次要被处置,谁知被送回来后,并没有人提如何处置她的事,还与以往并无不同。

她在房里只待了一天,没忍住出来了,见那些侍女和小太监们,对她还一如既往的恭敬,她想殿下还是尊重自己的,尊重席王妃的,只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

她不敢捋魏王虎须,自然也对付不了那狐狸精,只能按下不提。

就在这时,席蓉来了。

席蓉今年十四,随了漱玉年轻时的长相,别看还没及笄,但身子骨发育得好,像颗饱满的小桃子,人也长得娇媚可人。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魏王府找漱玉,许多人都知道她是漱玉姑姑的外孙女,所以她很顺利地被引了进来。

一路往里走,席蓉看得眼花缭乱。

每次来魏王府,她回去后能感叹几日,巴不得自己能住进这里,日日穿华服享用佳肴,让一群侍女围着她侍候才好。

她很快被引到漱玉面前,见外祖母气色不佳,眉眼间可见晦色,等引她来的侍女下去后,她就凑到跟前来,道:“外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漱玉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席蓉满脸不甘愿,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别提了,三房最近又纳了个妾,找娘要银子办酒,娘实在没办法了,让我来找您。”

闻言,漱玉脸色乍变,冷笑地骂了起来。

“那一家子窝圈乱糟的,银子挣不了一文,花起钱来倒一个赛几个,你爹也是个拎不清的,连自己都顾不住,却弄了一大家子人来,他若有本事养得活也罢,偏偏没本事还要充富贵。”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事。

漱玉本是小户女子,嫁了个丈夫不成器,烂赌欠了不少赌债还不起,便寻思卖媳妇和孩子。漱玉被逼无奈,便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跑了,侥幸之下才来到公主府做奶娘。

开始的十几年不提,从那种处境能来到公主府,对漱玉来说就是掉到了福窝里,她对席芙也算是十分上心,全副心神都扑在她的身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怎么管。

后来漱玉跟席芙嫁进皇宫,再后来出了那场事,魏王府建成她出宫,才发现外面早已物是人非,而她女儿莺歌竟和席驸马有了私情。

彼时公主府适逢大变,隆安公主刚死,席驸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先是女儿暴毙,再是妻子病逝,也能意识到一些不同寻常。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能做什么,只能抱着没有收回的公主府继续过日子。

莺歌早就跟他有些首尾,等漱玉知道这件事时,两人已经生了个孩子,就是席蓉。

席驸马是不可能再娶的,他虽早先是个进士,但成了驸马后,就代表以后与做官无缘了,若是另娶,不光公主府会被收回,驸马都尉的衔儿也会被收回。席家本就是赤贫之家,全仗着席驸马有点人才,长相也不差,才能尚到公主,又怎么舍得扔掉到手的荣华富贵?

所以莺歌只能给席驸马做妾。当时因隆安公主刚死不久,公主驸马的威严在漱玉脑子里还根深蒂固,她甚至觉得女儿能在公主府当妾,也算是有出息了。

可随着时间过去,人走茶凉,往年宫里举行什么庆典家宴赏赐,都少不了公主府的,如今随着隆安公主过世,什么都没了。

不光殊荣没了,公主的俸禄也没了,更别提每年太和帝给隆安公主的赏赐,少了这些进项,公主府的日子一下子过得捉襟见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