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王妃从书房回来,少了带去的单子不说,人也不太高兴。

一时间,玲珑几个做事都轻手轻脚起来。

无双借口累了,回卧房歇息。

将帐子放下,躺在床上,无双才感觉终于放松了许多。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想心事,可等真正安静下来,脑中却一片混沌,事有千头万绪,可她现在一个头绪都抓不住,脑中总会闪过魏王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你委屈什么?

你一直跟本王装傻。

别哭了,你回去吧。

这是魏王第一次用这种口气与她说话。无双藏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了一会儿,越哭越觉得伤心。

帐子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玲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妃。”

“什么事?”

她赶紧用被子擦了擦眼泪,不想玲珑进来看见她哭。

不过玲珑并没有进来,站在帐子外道:“福内侍让人把单子送回来了。”

什么单子?

那单子不是被她哭成一团糟了吗?

玲珑见无双没有说话,又道:“王妃,您要不要看看?”

无双道:“你拿来我看看。”

帐子被掀起一角,玲珑只用手捧着把纸张递了进来,无双接过来看,果然是之前她给魏王列的单子,却并不是她带去的那一张,而是有人又重新照着原样拟了一张。

洁白光洁的澄心堂纸上,用黑到泛紫的徽墨写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笔迹正是魏王的。

他何时又重新抄了一张?

又见尾部附上的正是他之前提的那几样东西,无双想哭又想笑,她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她前脚走,他后脚又照着那张被她哭糟蹋了的单子,重新抄了一遍,让人给她送来。

不是让她回去,干嘛又给她送这个来?他可真是太讨厌了!

无双佯装平静地将纸又递了回去:“就照着这个单子收拾吧,别打扰我,我再睡一会儿。”

可实际上又怎生睡得着,反而躺在那儿胡思乱想,时而委屈,时而欢喜,时而高兴,时而又哀怨,复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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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把单子送去祥鸾院,魏王叫了几个属下来议事。

这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参加冬狩,他以前参加过,不过那是十多年以前了,当时在冬狩上还受过人的暗算,自然清楚这种场面不会平静。

吩咐侍卫头领王晰成把这次要随行的人挑选好,他的侍卫都是黑甲军出来的,忠诚自然不疑虑,只是这次去香山能带的人有限,自然要都选了好手。又吩咐人注意最近各府上的动向,尤其是几个王府。

做罢这些事后,魏王让人都退下,又把纪昜叫了出来。

「这趟什么情形你应该清楚,应该不用本王再多说」

「瞧你这谨慎的模样,谁敢犯上来杀了便是,那群土鸡瓦狗不值得一提。」

「若是世间事只用武力可解决,世上也不需要那么多读书人,本王并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再生任何意外,想杀本王的人有很多,但本王担心的并不是本王自己,而是她那。这次漱玉和席家之事,看似小打小闹,也说明了那些人一直没死心,至今还没放弃动用这种手段来刺激你。」

「这时你又不是我了。」

「你明白本王是何意,何必逞口舌之快?为了她的安全,我们最好还是按照以前的行事方法。」

什么行事方法?

自然是两者并行,有魏王的脑,和纪昜的武,一切阴谋诡计,自然不足挂齿。

当年魏王在边关,彼时他还没有威望,又因他贪功冒进,致使一员虎将战死沙场,虽碍于他是皇子,并未受到惩罚,但军中之人对他怨言颇大,那是他一生最艰难的时候,承受着头疾疼痛,还要洗刷曾经的错误和耻辱。

后来是他用一次次战功,一次次算无遗漏的决策,慢慢奠基了自己的威望,慢慢打出了自己战无不胜威名。

这并不是一人之功,而是两人相互配合。其实这些年来,两人一直是相互配合的,只是回了京后,渐渐形成了这副样子。

本该是亲密无间,不知何时竟有了各自的秘密和隔阂。

两人俱是沉默,过了一会儿,纪昜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不过晚上的时间你得给我留出来。」

魏王沉默,算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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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去香山这一日,阵势可谓声势浩大。

先是御驾先行,再是皇子们和各位皇亲,再是勋贵国戚以及王公大臣们。这浩浩荡荡的车队,一架车连着一架车,让京中许多老百姓纷纷驻足围观,连市井小民们都知道这是每年的冬狩开始了。

魏王的车辇就跟在御驾后面,不同于魏王平时出行所坐的车,这次的车要华贵太多,都是按照亲王规制而来。

当然也有喜欢出风头的,诸如秦王,他是穿着一身铮亮的甲胄骑着马随行在御驾侧方,一副要为太和帝开道的孝顺模样。他此举倒惹来许多人瞩目,两侧百姓也有提到‘这便是秦王,陛下第二个儿子’的话语。

坐在宝车中的孙贵妃,得意地笑了笑。

她知道肯定有人会议论秦王哗众取宠什么的,可这让她来看,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只要陛下看向她儿子孝顺,只要百姓知道她儿子勇武便可。

无双坐在魏王的车辇中,也听到沿途两道百姓们的议论。

这车看着比他们平时用的黑色马车华丽,实际上论舒适度完全不如,关键窗子还是镂空的,外面的话语声自然能传到里面。

……

香山其实离京城并不远,骑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可因为这条队伍太过庞大,竟走了整整四个时辰,从上午一直走到下午才到地方。

无双本就有晕车之症,这车又四处透风,虽是脚下有炭盆熏笼,但也只管了腿上暖和,脸颊和手却是冻得冰凉,她出来时已经有所准备,穿得极厚,似乎还不行。

怀里的手炉已经不热了,跟着御驾走可不能像平时自己出行那样,跟车侍候的人只有几个,如今正在外面徒步走,自然也不能上来帮着换手炉里的炭。

无双摩挲了下手炉,这时一件还带着暖意的大氅罩了过来,却是魏王将他所穿的大氅分给她了。

那日之后,两人还是僵着,跟之前那几天没什么两样。

魏王的情绪太淡,一旦他将情绪收拢起来,旁人难探出分毫,无双心知肚明,却找不到破局之法,只是僵着。

此时见他把大氅给了她,自己却就穿着一身单薄的夹衣,魏王冬日也穿得极少,里面还是秋天的衣裳,等天气冷下来,只在外面加一件皮毛大氅。如今天气寒冷,这么穿是绝对不行的。

“我有披风,你穿这么少,若是着凉怎么办?”

无双说什么也不要魏王的大氅,要将衣裳还给他,魏王只能将大氅穿回,见她鼻尖被冷风吹得泛红,整个人都缩在披风里,他喟叹了一口,将她拉过来,拉进怀里,又用大氅将她整个人都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