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六章 不速之客(第2/2页)

这陌生人性情开朗、活泼,而少校则沉稳安闲,他们俩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围绕着麦克纳布斯走来走去,打量着他,问这问那。但这位冷若冰霜的苏格兰少校却不予理会,也不想打听他从哪里来,到何处去,为何又登上了邓肯号。

这位神秘的客人发现自己的行为未能引起少校的注意,只好举起他那一拉可达4英尺的望远镜,向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望去。只见他叉开双腿,一动也不动,就像马路上的路标。他用望远镜望了几分钟后,又把它放下来,拄在甲板上,手把住望远镜上端,像是按着一根拐杖一样。但由于他的身体往上面靠得过重,忽然,望远镜活节一动,一节套进一节,立刻缩了回去,陌生乘客突然失去重心,差一点直挺挺地摔倒在大桅脚下。

换成别人,看到这种情景都会发笑,可是麦克纳布斯连眉毛都没眨一下,只当没看见一样。那陌生乘客无奈,便先开了腔。

“司务长!”他叫起来,带着外乡人的口音。

“司务长!”陌生人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过来,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

这时,奥比内先生正从前甲板下的厨房里出来,打这儿路过。忽然看见一个瘦长瘦长的、他压根儿不认识的人在叫他,不禁感到惊讶万分。“这人是谁呀?哪儿来的呢?”他心里想,“会不会是哥尼纳凡爵士的朋友呀?”

先不管那么多,奥比内爬上楼舱甲板,朝陌生人走过去。那陌生人先开口问道:“您就是船上的司务长吗?”

“没错,先生,”奥比内回答说,“不过,请教先生,怎么称呼您,您是……”

“我是6号舱房的乘客。”

“6号舱房?”司务长重复他的话问。

“就是,就是!请问您叫什么名字?”陌生人问。

此人身材高挑,瘦骨嶙峋,大约40岁出头

“奥比内。”

“很好,奥比内,我的朋友,”6号房乘客说,“您得开早餐了,请您快点儿,我已经36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或者说我已经足足睡了36个小时了。我一个人一口气从巴黎跑到格拉斯哥,没吃没喝,该吃点东西了,请问几点开餐?”

“9点。”奥比内机械地回答说。

那陌生乘客想看看表,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很久,摸到第九只衣袋才摸到。

“啊!现在才8点。您能不能先给我来点儿葡萄酒、饼干什么的,奥比内,我实在是饿得没劲儿了。”

奥比内听后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可这陌生乘客还在东拉西扯,滔滔不绝。

“我还想问你一句,船长呢?船长还没有起来呀!大副呢?他在干啥?也还在睡觉吧?天气真好哇,顺风顺水,船没人管照样可以走得很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约翰·蒙格尔斯正走到了楼舱的舷梯顶上。

“船长来了!”奥比内说。

“啊!见到您太高兴了,伯顿船长,”陌生乘客说道,“认识您,太荣幸了。”

蒙格尔斯大为吃惊。他不仅为看到这陌生乘客而吃惊,更为他把自己认成是“伯顿船长”而感到惊讶。

可这陌生乘客却越说越来劲儿。

“请允许我握握您的手吧,我前天晚上之所以没有向您握手致意,那是因为起航时不便打扰您。不过现在,船长先生,能跟您说说话,向您表示致意,真是太荣幸了。”

约翰·蒙格尔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奥比内,又看看这陌生乘客。

还没有等到蒙格尔斯先生问这是这么回事,陌生乘客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亲爱的船长,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我们就是老朋友了,咱们就随便聊聊吧。请您告诉我,您对苏格提亚号还满意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苏格提亚号呀?”船长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苏格提亚号?当然就是载着我们的这条船呀!好船啊!有人曾向我夸奖过,说这船坚固轻快。伯顿船长待人热诚、厚道,既机智又勇敢。我在非洲旅行时遇上了一位大旅行家,也姓伯顿。你们会不会是本家呀?多么勇敢的人啊!祝贺您有这么一位本家!”

“先生,”约翰打断他的话说,“我非但不是什么旅行家伯顿的本家,而且我根本就不是伯顿船长。”

“喔!是吗?那么,我现在是在跟苏格提亚号上的大副伯德里斯先生说话吗?”

“伯德里斯先生?”约翰·蒙格尔斯重复一遍说,他已开始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在想这人到底是个疯子呢,还是个喋喋不休的冒失鬼?还没有弄得十分准确。他正要给他解释明白,这时哥尼纳凡爵士、海伦娜夫人和格兰特小姐都回到楼舱甲板上来了。那陌生人一见他们便立即叫喊起来:

“啊,各位先生们、女士们!妙极了。伯德里斯先生,请您给我介绍一下……”

话音刚落,自己就文质彬彬地走向前去。没等蒙格尔斯开口,便称呼格兰特小姐:“夫人,”称呼海伦娜夫人:“小姐,”然后又转身向哥尼纳凡爵士补一声:“先生。”

“这位是哥尼纳凡爵士。”蒙格尔斯打断他说。

“爵士,”陌生人跟着就改口称呼道,“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在船上就不能那么太拘于礼节了,我想大家很快就熟悉了。与各位夫人们一起乘坐苏格提亚号航行,是十分惬意的一件事,一定不会乏味,时间也会过得快一些。”

海伦娜夫人和格兰特小姐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她们纳闷,不知道邓肯号的楼舱里怎么会钻出这样一位冒失鬼来。

“先生,”爵士开口问,“请问……”

“我是雅克·艾里亚森,弗朗索瓦·玛丽·巴加内尔,巴黎地理学会的秘书,柏林、孟买、达姆施塔特、莱比锡、伦敦、彼得堡、维也纳、纽约等地理学会的通讯会员,东印度皇家地理及人种学会的名誉会员,我在实验室里潜心研究地理长达20年了,现在想做些实地考察,想到印度去,把许多大地理学家的事业再推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