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 返回邓肯号

哥尼纳凡爵士等人回到船上后,一片欢声笑语。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为了不让大家扫兴,哥尼纳凡爵士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有决心!朋友们,我们有决心!虽然此次寻访没能将格兰特船长带回来,但是我们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哥尼纳凡如此信心百倍,为的是不想让船上的两位女士悲观失望。

说实在的,当小艇慢慢靠近大船时,海伦娜夫人和玛丽小姐站在船尾已经等得焦急万分,心急火燎了。她们在尾楼顶上仔细端详着归来的人们,既高兴又绝望。玛丽小姐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她的心怦怦直跳,说不出话来,两腿发酸,站也站不稳。幸亏海伦娜夫人在一旁用胳膊搂住了她,蒙格尔斯船长站在她们身边,默默地打量着小艇上的人。他那双水手的眼睛锐利得很,远方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很快他就发现人群中并没有格兰特船长的影子。

“啊,我的父亲,他来了!他就在小艇上!”姑娘喃喃自语道。然而,小艇越来越近,离大船不足10英尺远时,格兰特小姐已是泪眼模糊,幻想中父亲的身影原来不过是错觉,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再次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之中。恰好在这时,哥尼纳凡爵士的那句充满信心的话宽慰了她。

海伦娜夫人和格兰特小姐在尾楼上仔细端详着归来的人们

大家一阵激动的拥抱之后,哥尼纳凡便将这次陆上探险经历的种种意外艰险讲述给海伦娜夫人、玛丽小姐和蒙格尔斯船长听。哥尼纳凡爵士首先谈到睿智的雅克·巴加内尔解读出信件的新含义。接着,对小罗伯特大加赞扬,说他机智勇敢,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忠心耿耿,为玛丽小姐有这样一位好弟弟感到自豪。小罗伯特听到这些夸奖,不禁感到难为情,满脸绯红,羞涩地把头藏在了姐姐的怀里。

“别害羞啦,罗伯特,”约翰·蒙格尔斯说,“你这才不愧为格兰特船长的儿子呢!”蒙格尔斯船长说着伸手把罗伯特拉过来,亲吻着他的小脸蛋,那脸上还沾着姐姐的泪珠呢。

当然,值得一提的还有麦克纳布斯上校和地理学家巴加内尔,他们也受到热烈的欢迎。同时大家还对那勇敢而慷慨的塔卡夫赞叹不已,海伦娜夫人为没机会与那位诚笃的印第安人握一握手而深感遗憾。一阵欢叙后,少校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泰然自若地刮起胡子来。巴加内尔呢,从海伦娜夫人和玛丽小姐开始,他逐一拥抱、亲吻邓肯号上的每一位船员,直至司务长奥比内先生。他像只蜜蜂一样这里来那里去啜饮着人们对他的赞美和微笑的蜜汁。

奥比内觉得没法答谢他的盛情,于是宣布开饭。

“开饭了?”巴加内尔叫起来。

“是的,巴加内尔先生。”奥比内回答说。

“它是真正的一顿午饭吗?有餐桌,有餐具,有餐巾吗?”巴加内尔问个不停。

“那是当然,巴加内尔先生。”

“今天不再吃干牛肉、灰煨蛋、鸵鸟肋条了吧?”

“啊,先生,这是哪儿的话呢!”司务长不高兴了,感到他是否是在调侃自己的烹饪技术。

“哦,我可不是在挖苦你啊,我的朋友!”巴加内尔微笑着说,“知道吗?一个月来我们天天吃这些玩意儿,没有桌子,要不就是坐在地上吃,要不躺在地上吃,或骑在树杈上吃。因此,你刚才宣布开饭了,我觉得仿佛是在做梦,在讲故事,是天方夜谭!”

“那么,我们就去证实一下是真是假吧,巴内加尔先生。”海伦娜夫人说完,不由得大笑起来。

“搀着我的胳膊吧!”殷勤的地理学家说。

“对邓肯号有什么指示吗,爵士?”蒙格尔斯问。

“我亲爱的蒙格尔斯,”爵士回答说,“饭后我们再好好研究下一步的探险计划吧。”

游船上的乘客和船长都到方厅里来了。蒙格尔斯吩咐机械师保持火力,以便一接到命令能立即开船。

麦克纳布斯刮完脸,旅客们也很快打理完毕,大家坐下来围在餐桌旁,等候开饭。

奥比内准备的饭菜让这群饥肠辘辘的客人吃得眉开眼笑,都说好吃极了,比潘帕斯草原上的盛筵强百倍。巴加内尔每样菜都取两份,诡称这是“粗心大意。”

提到“粗心”二字,海伦娜夫人突然想起问一问这位可爱的法国人一路上是否老调重弹。少校和爵士相视一笑,彼此会意。而巴加内尔自己却大笑起来,笑得如同孩童一般天真。他决心以自己的名誉担保,往后,在整个行程中绝不再犯同样的毛病。然后,便讲起他本想学好西班牙语,结果苦苦研读了葡萄牙作家喀孟斯的作品,铸成大错,闹出说话,别人依然听不懂他的笑话。最后自我解嘲地补充说:“总之,凡事皆有利有弊,我并不为自己的过失而后悔。”

“此话怎讲,我尊敬的朋友?”少校问。

“因为我不仅学会了葡萄牙语而且还学会了西班牙语,我可以说两种语言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那确实,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少校回答说,“恭喜您,巴内加尔,真诚地祝贺您。”

大家都对巴加内尔的阴差阳错表示庆贺。他却在那里挥刀弄叉忙个不停,边吃边跟大伙儿说笑。大家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盘子里,忽视了其它。但这个秘密却逃不过爵士的眼睛:蒙格尔斯船长坐在玛丽小姐的身旁,很是殷勤。海伦娜夫人瞅了瞅丈夫,又瞅瞅那一对,爵士便心领神会了,慈爱又同情地看了看他们俩。但蒙格尔斯并没有觉察到爵士正在关注着他们。爵士突然叫了一下他,问他一路上怎样,不过,他所问的倒并不是那回事。

“很顺利,”船长回答,“不过,阁下,我们没有经过麦哲伦海峡。”

“好哇!”地理学家叫起来,“你们趁我不在船上,绕过了合恩角!”

“那您就上吊吧!”少校逗他说。

“自私鬼!你要我上吊,是想要我的绳子吧?”地理学家反驳道。

“您瞧,别为没看见合恩角而懊悔,伟大的地理学家,”爵士说,“除非你有分身术,不然您怎么可能同时到几个地方呢?您在潘帕斯草原跑,还能同时绕过合恩角吗?”

“不能是不能,但毕竟有些遗憾呀。”巴加内尔回答说。

大家没再逗巴内加尔了,继续听蒙格尔斯船长叙述邓肯号的航行经过。他首先谈到他们沿着美洲西海岸行驶,巡察了西边的所有岛屿,没有发现不列颠尼亚号任何失事的痕迹。抵达皮拉尔角后,发现正赶上逆风,因此,便向南驶去。然后邓肯号沿荒岛航行,直抵南纬67度线,绕合恩角,沿火地岛行驶,穿过勒美尔海峡,再沿着巴塔哥尼亚海岸北上。当它驶到与科连特斯角同纬度的地方时遇到了飓风,这场大风与哥尼纳凡一行人在潘帕斯草原上遇上的暴风属于同一场大风。但人与游船都安然无恙,邓肯号已靠近海岸航行3天了,焦急地等待着哥尼纳凡一行人的归来。直到听到枪响,才知道旅行队已到达了海岸。在惊涛骇浪面前,海伦娜夫人和玛丽小姐有时也流露出一点儿焦急,那是因为她们那颗善良的心始终牵挂着阿根廷草原上旅行的人们,但她们始终不动声色,镇定自若,毫不畏惧。在整个航海过程中,如果说蒙格尔斯船长不敬服她们,那是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