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章 岛上的大屠杀

1月31日,麦加利号在海上航行的第四天,可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二的路程。哈雷船长一切放任自流,整天躲在自己的舱房不出来,极少露面,也很少过问船上的事。大伙儿也别想见着他,他是船主,谁也没法儿抱怨。他好酒贪杯,整天沉溺于杯中,不是大麦烧就是白兰地,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有其船长便有其水手,他们是一个德行,一天到晚醉醺醺的。因此,麦加利也像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向前飘荡。估计世界上没有第二艘像图福尔德的这艘麦加利号一样如此听天由命的船了。

这种不可饶恕的失职行为让约翰·蒙格尔斯见了火冒三丈。他不得不时常保持高度警惕,但又不便指手画脚。好几次,船猛地晃来晃去,幸亏穆拉第和威尔逊眼疾手快,及时抢着将舵把扶正,才把船稳住,避免了灾难。可哈雷此时偏偏出来骂骂咧咧,把两个好心帮忙的骂得狗血淋头。二位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便与他对骂起来,恨不得将这个醉鬼捆起来,扔到舱底去。好在蒙格尔斯劝阻了他们,费了一番唇舌,才使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虽然如此,蒙格尔斯对这艘船总放心不下,提心吊胆,生怕出事。他没有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哥尼纳凡,只是私下里跟少校和巴加内尔通了一下气。麦克纳布斯的建议也和穆拉第和威尔逊两人的一样,只是措词不同。

“依我看,我觉得你干脆来做这条船的临时船长,一切由你来指挥,约翰你看如何?”麦克纳布斯建议说,“等我们到奥克兰下了船后,他照旧做他的船长好了,到那时找死也是他的事。这家伙成天酩酊大醉,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说得也是,麦克纳布斯先生,”约翰回答,“真到万不得已时,我只好照您的话去做了。眼下,船仍在大海里,我们只要从旁留意一下就够了,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有穆拉第和威尔逊这两名优秀的水手在场。可是,船靠近海岸处,我就没有把握了。如果威尔·哈雷这家伙还不醒人事,老实说,我就有点担心了。”

“您对港湾也不熟悉吗?”巴加内尔急忙问。

“不太熟悉,”约翰回答,“说出来你不信,这船上连一张航海地图也没有!”

“是吗?”

“真的!麦加利号只跑伊登和奥克兰一带近距离航海路线,威尔·哈雷那家伙对这一带的情况应该了如指掌,轻车熟路,根本就不用测算。”

“这醉鬼还一定以为他的船长得有眼睛,能自己认识路,不用人,就能辨别方向。”巴加内尔说。

“恐怕这家伙还真是这样认为的呢!呵呵!”约翰·蒙格尔斯又说,“如果威尔·哈雷在船靠近陆地时还醉着不醒,我们就得设法把他弄醒了,不然会出乱子。”

“但愿在靠近陆地时他能突然清醒过来吧。”巴加内尔祈祷似的说。

“万一他醒不来,您能不能在必要的时候把麦加利号开到奥克兰呢?只要您多加小心,相信您一定能行。”麦克纳布斯鼓励这年轻的船长说。

“没有那带的海图,恐怕危险。那一带海域比较复杂,那是一连串的海峡,弯弯曲曲的,变幻莫测,四周多是悬崖峭壁,就像挪威的山峡一样。水下礁石密布,不常跑这儿,就不熟悉路,躲不开。那些礁石一般在水下几英尺深,只要一碰上龙骨,就算船再坚固结实都没救了。”

“船一旦完蛋,船上的人就只能往岸上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少校问。

“只能往岸上爬,而且动作要迅速,麦克纳布斯先生。”

“那可是进退两难啊!”巴加内尔应声说,“那海岸可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水里是龙潭,岸上就是虎穴啊!新西兰这一带对外来人恨之入骨。”

“您是指海岸上的那些毛利人吗?巴加内尔先生。”约翰·蒙格尔斯问。

“可不是吗,我的朋友。这些毛利人在印度洋区域称王称霸可是出了名的。这些家伙可不像那胆怯老实的澳大利亚土著人呀。这些毛利人狡猾,又好杀戮,尤其喜爱吃人肉,落在这些食人怪手里就别指望他们能嘴上留情了。”

“照这样说,”少校心里一惊问,“如果格兰特船长是在新西兰海岸附近沉了船的话,您会劝大家别去找了?”

“噢,沿着海岸找是可以的,”地理学家回答说,“因为在岸边也许能找到不列颠尼亚号的线索。若去内陆找,肯定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根本找不到。来这些险恶地区冒险的欧洲人逃不过毛利人的眼睛。只要一落在他们手上必死无疑。我劝朋友们穿越潘帕斯草原,横穿澳大利亚,但我不敢把大家带进迷宫般的新西兰森林。愿上帝为我们导航,保佑我们千万别遇上那些残忍的土著人!”

巴加内尔如此害怕是有理由的。新西兰人的恶名在外,骇人听闻。它的发现史简直就是一部血腥史,记载着无数遇难的航海家名字,列入这部血腥的纪录之首的是塔斯曼船长的5名水手,他们是遇难后被杀害吃掉的;接着,是屠克内船长及全体水手;在佛福海峡东部靠岸的悉尼湾号的5位渔民;在毛里纳港被暗杀的双桅船兄弟号上的4名船员;盖兹将军手下的几名士兵;玛提达号上的几名逃兵等。尤其是马利荣舰长的遇难最为惨痛,让人听后毛骨悚然。

1772年5月11日,法国兵舰舰长马利荣率领马斯加兰号和克鲁采舰长指挥的卡特利号从库克来到群岛湾,停泊在港湾里。开始那些虚伪的新西兰人对这些靠岸的客人殷勤有加。为了摸清船上的情况,他们上船送礼、帮工,成天与船员们称兄道弟,你来我往,态度友好。有的甚至还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他们的酋长名叫塔古力,诡计多端,阴险狡猾,据杜蒙德威尔说,他们都属旺阿罗阿部落,是两年前被苏威利骗走的那个毛利人的亲戚。

毛利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有怨必报,有恨必解,血债必用血来还,他们这才感到荣耀。在这样一个狭隘民族的习俗里,塔古力自然不会忘记上次自己部落蒙受的耻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仇的机会终于到来,他可大出一口气了。

他对那些法国人先假装胆怯,以此麻痹法国人,心里却盘算着如何伺机杀人。他们与法国人打得火热,情同手足,常常挑选些最优质的鱼送到船上来,有时甚至还带着自己老婆和女儿一道登上兵舰。不久,他们便弄清了谁是当官的,谁是士兵。然后,邀请官员们到部落做客。马利荣和克鲁采两位舰长完全被这些现象迷惑了。这带海边约有4000居民,见到二位客人来访,土著人都前来迎接,他们没带武器,以示友好,以骗取法国人的绝对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