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十一章 毛利人部落(第2/3页)

面对这群毛利老妇的谩骂和恐吓,海伦娜夫人强作镇静,看上去一脸淡定,实际上她心里非常害怕,满腹委屈和痛苦。这位勇敢的女士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分心。可怜的玛丽吓得四肢发软,幸好蒙格尔斯站在她旁边搀扶着,决心誓死保护她。其他的伙伴对这种漫天铺地的辱骂反应不一。少校对此完全不屑一顾,只当是泼妇骂街,可是巴加内尔却怒不可遏。

看到这种局面,哥尼纳凡害怕那群泼妇对爱妻大打出手,为了不让两位女士受到那群恶婆子的攻击,哥尼纳凡径直走到啃骨魔面前,指着那些狰狞人群理直气壮地说道:

“把她们赶走!”

那位毛利酋长盯着这位俘虏,没有说话,然后,把手一挥,那群叫嚷的老太婆便不吭声了。哥尼纳凡向那酋长鞠躬致谢,接着,慢慢走回到同伴们身边。

这时在村寨内的平地上聚集了一百多毛利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家垂头丧气,愁眉苦脸,一声不吭,等待啃骨魔的命令。

原来,在所有响应桑普森的号召起来抗击英军的酋长中,啃骨魔是唯一一位活着回来的酋长。他回到滨湖地区后,首先给自己部落的人们报告了起义在怀卡托河下游平原遭遇失败的消息。他手下有两百多士兵奔赴国难,有150人没能归来,其中有极小一部分被英军俘获,大部分都战死在沙场,永远也回不了他们的家乡了。

啃骨魔一回来,整个村落得知消息后,沉溺在悲痛之中。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们打了败仗,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他们来说像是晴天霹雳。

按毛利人的习俗,亲人死后,要用自己的肉体之苦表达内心的悲痛。战殁士兵的双亲和朋友,尤其是女人,都必须用尖锐的贝壳划破自己的脸和肩。痛哭的人浑身血迹斑斑,血与泪水流在一起以表达悲痛的心情。伤口越深,越能表达他们痛苦不堪。那些悲恸的毛利人一个个鲜血淋淋,异常激动,又嚎又叫,发了疯似的,看上去十分骇人。

他们之所以这样悲痛,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的亲人,战死在沙场,尸骨未还,无法归入祖坟。毛利人生来迷信,认为保存尸骨关乎转世投胎,非同小可。没有死者尸骨,不能转世,自然悲伤。他们要保存的不是容易腐烂的肉体,而是骨头。毛利人通常会小心翼翼地把亲人的骨头收集起来,清洗,刮净,上光,涂漆,然后放入“偶都帕”里,土语的意思是“荣耀之屋”。“偶都帕”里立着死者的木头雕像,塑像上也刻有死者生前的纹身图案。可如今,亲人的遗骨留在了荒野,只能让野狗啃吃了。即使没有被野狗吃掉,也因为无人掩埋,而在风吹日晒之下化为白骨。空空的墓穴,家人无法为他们举行神圣的宗教仪式,怎么会不感到哀伤心痛呢?想到这里,那些土著人恨不得将这些欧洲俘虏生吞活剥了。老太婆们的骂声刚刚落音,老头子们又接着骂,而且骂得更加激烈,那凶神恶煞的样儿,犹如野兽一般,眼看就要对俘虏们大打出手了。

啃骨魔唯恐自己控制不住那些疯狂的极端分子。以防出现意外,他连忙叫人把俘虏们带到神庙去了。神庙位于城寨的另一端,这里是壁陡的山岗,整座神庙就是一间大棚屋,棚屋后面有一座高出地面百来英尺的山崖,形成了一道陡峭的屏障。在这所土著人称之为“瓦阿托阿”的圣屋里,祭司们,也就是他们的“阿日吉”,常给新西兰人讲述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于一体的道理。庙屋建筑考究,棚屋里供奉着各种精挑细选的祭品,这些祭品可供祭司们享用。

俘虏们被押到了这庙宇里,暂时避开了那些土著人的怒骂,大伙儿躺在新西兰麻草席子上,心里感到踏实了许多。海伦娜夫人身心俱疲,再也撑不下去了,不由得倒在丈夫的怀里。

哥尼纳凡紧紧地搂住妻子,不住地安慰她说:

“别怕,鼓起勇气,我亲爱的海伦娜,主不会不管我们的!”

罗伯特倒不觉得什么,一进棚屋,就爬上威尔逊的肩膀,把头从墙壁与屋檐之间的缝隙里伸出去,向外张望,缝隙间还挂着一串串驱魔避邪的念珠。从这个高度,可以看到整个城寨,甚至能一直望到啃骨魔的住宅。

“那些人还围着酋长,”罗伯特轻声细语地报告说,“他们在挥舞着拳头……在谩骂……酋长要发话了。”

小罗伯特停了片刻后,又继续报告说:

“啃骨魔在讲话……土著人安静些了……他们在听……”

“很显然,”少校说,“啃骨魔酋长出于他个人的考虑,想拿我们去换他的头领!可那些毛利人不一定会同意。”

“应该同意吧……酋长在说服他们呢……他们散开了,一些人回到自己的棚子里去了……还有一些人离开寨子。”

“真的吗?”少校忙问。

罗伯特站在威尔逊的肩膀上向外张望

“是真的,麦克纳布斯先生,”罗伯特回答,“啃骨魔身边只剩下小船上的那几位士兵了。啊!有一个士兵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快下来吧,罗伯特!”哥尼纳凡说。

这时,海伦娜夫人爬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丈夫的胳臂。

“爱德华,”她语气坚定地说,“玛丽·格兰特和我都不能活活落到这些土著人的手中呀!”

她说着便拿出一支上好子弹的手枪递给哥尼纳凡。

“枪!”哥尼纳凡吃了一惊,眼睛突然一亮。

“是的!还有这支枪。毛利人是不搜女人的身子的。不过,爱德华,这支枪是留给我们自己用的,不是用来对付毛利人的。”

“哥尼纳凡,”麦克纳布斯连忙说道,“快藏起来!不是时候……”

哥尼纳凡刚把枪藏在自己的外套里,挂在门口的草帘就被掀起了,一位毛利士兵走了进来。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要俘虏们跟他走。

哥尼纳凡一行穿过寨院,来到酋长面前。啃骨魔的左右除了他的几位手下外,还有那位在伯海汶纳河口驾船来接应的酋长。这位酋长约40岁上下,体格健硕,相貌凶暴。他名叫“喀拉特德”,土著语的意思是“性情暴戾的人”。啃骨魔表面上对他比较客套,实为敷衍。从他面部的刺青可以看出,喀拉特德在部落中的地位不低。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位酋长似乎在明争暗斗。少校推测喀拉特德的势力要大一些,这让啃骨魔十分忌恨。二人同为怀卡托河两岸的部落首领,地位平等,谈话自然不紧不慢,“啃骨魔”是皮笑肉不笑,眼里还流露出深藏的敌意,看来是一山不容二虎,互不买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