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戒痕(第2/2页)

我呼了两口气,终于从原地打死自己的冲动中逐渐冷静下来,慢腾腾地翻了个身,一旁的床榻空空如也,连一丝皱褶也没有留下,秦烬早已出去了。

我在乱成狗窝的被褥中坐了一会儿,起来拉开窗帘,外边天色灰暗而阴沉,飘着蒙蒙细雨。

或许是今天来了寒潮,临近冬天,一下子降温,我冷得哆嗦了一下,随即又把自己塞回了床上。

然而被窝靠我自己体温维持的那一点点暖意已经彻底散尽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望着窗外几欲倾轧下来的厚厚乌云,我突然从心底感受到一种无端的、巨大的孤独和寂寥。

就好像一个人骤然被举高,然后从云端跌落,昨夜醉酒时我有多亢奋,此时就产生多少相对应的失重感。

……该换更厚的被子了。

我如是默默地想。

我试图回避去思考有关秦烬的任何问题。

我承认我记得我昨晚做过的事,但那根本不代表什么。

我只是喝得太醉了,而已,没有别的。

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在完全没有理性束缚时身体的潜意识反应。

……好吧,骗谁呢。

借口的确还有很多,只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似乎没有了什么否认的必要。

自小到大,我一向热衷于自欺欺人,这当然只是一种掩耳盗铃的躲避方式,却为我盖上了一层天然的防护外壳,以此抵御残酷现实的侵袭和伤害。

比如,从前父母在家吵得面红耳赤、东西砸了一地的时候,我紧张地抱着书包躲在一旁,不断默念他们只是一时生气,过一会儿就会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和好的,可最终,他们还是过不下去离了婚。

比如,我妈带着我大包小包地搬出曾经的房子,租住在陌生的出租屋时,她告诉我,爸爸只是临时出差一阵,他没有不要我,每个月还会给我们发红包让我买零食,我笃定地相信了,并开心地说,太好啦,希望周末爸爸妈妈还能一起带我去森林公园野营。

可后来,我却再没有见过我爸哪怕一面,直到记忆中他的样子都渐渐模糊,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就彻底消失在了我整段人生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再比如,曾经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过自己无数遍,秦烬是喜欢我的,他跟我上床、后来答应我的表白、同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尽管一切都是我阴险的计谋,全部都是我追在他屁股后面费力争来的结果,但他至少是不讨厌我、对我的身体还算感兴趣才这么做的。

我垂死挣扎地不断想,我们还有希望,我们的关系还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我这样欺骗了自己许许多多个日夜,可惜最终还是没能骗下去,虚妄的美梦碎了一地。

每次的结果简直都如出一辙地一致。

如今想来,我甚至为那样懦弱的自己感到一丝可笑。

这真是个顽固的坏习惯,明明我已经摔过一个又一个跟头。

可能只是因为真相太过残忍,而人的本能是怕痛的。

因为明知我跟秦烬没有未来,所以害怕承认我还放不下他。

但放不下他又怎样,我当初的确投入得过多,余韵持续地久一点也正常,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我早晚有把他彻底当作路人的一天。

卧室的房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打开了。

我惊疑地抬起头,见秦烬站在门口。

他沉默地打量着我,说:“终于醒了?”

“嗯。”我应了一声,干涩的嗓音难听得如同破锣鼓似的,一说话就发出咝咝啦啦的响声。

秦烬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感冒了?”

废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我这声音不对劲。

“咳。”我操着干疼的嗓子说,“可能是昨天着凉了,那个,客厅墙边的柜子里有医药箱,你去,帮我拿两片感冒药。”

秦烬上前,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额头。

我怔愣了一下,反应了半秒,接着在他触碰到我之前一把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我不晓得是否是昨晚我的行为让他产生了某些错觉,他之前可没做过这么随便的动作,这也绝不是一个员工应当对雇主做出的恰当举止。

得寸进尺,这可要不得。

我冷下脸色,一字一句地严肃警告道:“你别碰我。”

秦烬幽暗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淡淡地陈述道:“昨晚你抱着我又哭又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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