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孟迟看到沈轻若脸上的笑，便知道自己又被打趣了。

这人性格玩世不恭，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见沈轻若衣服穿整齐后，孟迟才降下车窗，外面的风鼓噪地吹进来，夏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车厢。

沈轻若说：“我身上没力气了，你去前面开车吧，按导航走就行。”

她见身边人挪动了一下，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狐疑了两秒，旋即跟孟迟大眼瞪小眼，脱口而出道：“你不会开车啊？”

孟迟脸一热，心想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说：“平时学习任务比较重，一直没有时间考驾照。”

“那寒暑假呢？”

“打工。”

沈轻若啧了一声，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秋名山车神了。”

她停顿了半秒，补充道，“秋名山来自于《头文字D》，周杰伦你认识吧？”

时光荏苒，她没想到自己已经老成了文言文，说话还需要用二次翻译。

“这我知道。”面对自己的翻译，00后表现出一副“这还需要翻译？谁不知道？”的复杂年轻人表情。

只有年轻人不需要了解热梗，也仍然年轻。

年轻人说，我即世界。

沈轻若心想，好的，她已经老得不知道哪些热词/曾经的热词，是年轻人知道的了。

孟迟说：“姜思甜高中的时候喜欢发这个相关的表情包。”

孟迟其实觉得自己并不是很00后，很多网络上的热梗她都不太了解。

她接着说：“你的意思是，你很会开车。”

沈轻若：“……”

她怎么感觉出一丝嘲讽？

特别是孟迟这一脸平静，就显得说的话更加嘲讽了。

孟迟也不一定有那个意思。沈轻若决定不往深里想了，唇角挂着丝得意道：“我十九岁那年跟着车队，环游了中国十几个比较大的城市。”

孟迟捕捉到她脸上的一丝快意，透过她妩媚成熟的脸，看到她十九时的少年意气。

孟迟不禁说：“你十九岁时，一定有很多人追你。”

沈轻若神色未变，由她的话，想到自己十九岁时的光景。

嫌恶的脸、恶毒的诅咒蜂涌袭来，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工，孤身一人穿梭在校园里。

那年暑假说是自由行，也就是打工，开车搬运器材，跟随一家摄影公司全国乱转。

要是换做她更年轻的时候，听到小朋友这句颇为浪漫的猜想，一定会被痛苦的潮水淹没。

现在不会了。因为她早在这昏暗的深海里了。

沈轻若挑唇笑，眼里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说：“现在追我的人也多。”

她逗弄孟迟说，“小孩，你这是偏见，谁说一定要很年轻，才能够招人喜欢？”

孟迟在她说话之前，便反应了过来，这人说过自己十八岁时下海。孟迟觉得自己失言了。

沈轻若随手推开车门，往外探出身体，说：“我身体发软，开不了车了，”

她长身立在门边，随即弯下腰，朝车里道，“来，小孩，我们打车吃饭去。”

火锅店名叫“辣椒红了”，门口两侧喜庆地挂着几串辨不清真假的辣椒。

孟迟视线在辣椒上停留了两秒钟。

门口有两三个热情的服务生，见到有顾客上门，立即风风火火地迎了过去，嘴甜地招呼道：“小姐姐，你们长得好漂亮啊，一定是明星吧！”

北城这个地方，汇集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网红，南来北往，大V遍地开花。再加上他们店前阵子上了大众点评，请了不少网红打广告，网上掀起了一波水花，吸引了不少顾客的同时，也吸引了一些美食相关的博主过来打卡。

他们觉得这两人像是过来打卡的网红。

沈轻若笑笑说：“还不是哦，北城太大，出头太难，小人物没门路啊。”

她这张嘴，遇上谁都能胡侃两句。

她往里头扫了一眼说：“现在还有位子吗？”

“刚腾出两桌，阿姨还在打扫，小姐姐们可以等等吗？”服务生挺喜欢跟这人说话，现在时间有点晚，新顾客并不多，她没有其他的事情，又担心这两名顾客等得不耐烦，又搭了几句话，说，“现在有女团选秀啊，我觉得你们挺合适，有爱豆脸，说不定还能C位出道！你们要是去了，我绝对组织我们店里的人给你们投票！”

“那必须的！”旁边有人操着一口东北腔附和道。

“选秀还是算了，我这年纪比有些评委老师还大，都可以在舞台上表演原地退役了。”沈轻若看了眼身边人，唇角浮起笑容，说，“我家小孩倒是可以，赶明儿姐姐带你报名去。”

孟迟没吭声，低头沉思脸。

爱豆脸、C位出道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服务生领着她们进去，路过门口时，当着众人的面，沈轻若抬手碰了碰挂在墙壁上的辣椒，转头朝孟迟小声说，一副分享小秘密的样子：“这辣椒是假的。”

孟迟侧头撞上她眼里的笑，心脏快跳了几拍，突然明白了对方的举动，估计是发现自己刚才好奇了。但孟迟表面上不露痕迹，淡淡道：“哦。”

她们的位置在正中央。

即便已经过了饭点很久，店里仍旧很热闹。

沈轻若坐下后，用手机扫了桌上的点单码，视线随便掠过屏幕上的菜单，随即将手机递向孟迟说：“你先点。”

“不用，你先选吧。”

沈轻若没多加推辞，把手机收回，她低着头，素白的手指戳着屏幕，说：“想吃什么锅底？”

孟迟脑子里掠过沈轻若朋友圈里关于火锅的内容，那一张张沸腾的大红油锅。

她家吃得一向清淡，中学时代她寄宿，吃住都在学校，也就放月假的时候，跟室友们出去吃几顿。后来上了大学，室友们来自天南地北，其中一个川渝，一个湖湘，两人一拍即合，每次出去聚餐，饭桌上的菜，基本可以总结为花椒炒辣椒。

孟迟不愿意扫兴，有时候也会随便吃上一点，到了火锅店，室友们迁就点了鸳鸯锅，她都只吃清汤锅这边，红油锅从来不伸筷子。

孟迟停顿了片刻，说：“红油锅吧。”

要是让她室友们听到，一定会惊得下巴掉在地上。

“英雄所见略同，”沈轻若说，“既然我们都吃辣锅，就不要清汤锅了。”

她垂着头点菜，并没有发现孟迟脸上稍纵即逝的异样，唰唰地点了十几道菜，轻车熟路得不知道吃过多少次，也不知道在来的路上想过多少遍。她快速地将手机递给孟迟，说：“我选完了，你点你想吃的。”

孟迟接过手机，手指触碰到背面微微的温度，手机刚打开，还没怎么运行，这温度显然是沈轻若的手温。

手机壳走的简约风，但材质非常好，摸着很舒服，让孟迟都想问对方哪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