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孟迟一向不爱说自己的心里话, 很多时候并不擅长表达,更别说在这种事情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沈轻若不愿意碰她?

是……不喜欢吗?

她此刻心乱如麻,越想心里越凉。

她对于沈轻若而言, 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这不免让她想起失败的上段恋爱, 虽然她从来没有跟宋远哲肢体接触过,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 宋远哲有一次苦笑说她好像根木头,没有人类的感情, 当时她听了心里没什么感觉,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她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性,而她因为从小的经历, 不喜欢跟人保持过分亲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这一刻,想到沈轻若从未碰过自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情从心底里升腾出来,她感到难受,甚至在细想宋远哲对自己妄下的判断, 自己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就是一根木头。所以没有人会对木头有什么想法。

但她又随即将宋远哲的评语抛之脑后,先不说宋远哲人品存疑, 就说他说这句话的动机,本身就是不纯的,他只不过想让自己按照他想要的样子做事,再说了, 人有时候应该理智些,不能因为别人的一个很表面的判断,就对自己产生怀疑。

可能因为此刻心里太乱了, 所以会联想到宋远哲的话。

她稍稍收拢心思,又想到自己总是能很快回归到理智的轨道上,这一点是不是跟性感背道而驰?

是啊,总是分析总是尝试理清事情的人,看上去是很无聊的。

她是个无聊的人,所以沈轻若对她不感兴趣。

这些年,她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自以为有一道不会做的题目,有一张没有满分的数学卷子,还有上大学以来,画画上受到专业老师的质疑,就是比较感到挫败的事情了,哪成想人生这条道上,什么都会发生,遇到沈轻若后,之前所有的挫败感全都是小巫见大大大巫,就杀伤力上,是箭头遇上原子弹,瞬间能化作齑粉。

孟迟突然觉得人生没意思,心想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想要遁入空门。

这时身旁传来柔柔的声音:“小孩,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去。”

孟迟动作比脑子快,立即从床上弹起来,走到客厅倒了杯温开水,稳稳地送到沈轻若的手中。

见沈轻若喝过水后,眉头舒展,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用处,孟迟又美滋滋地躺回床上。

早就把遁入空门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脚脚刚踏进绝情断爱的苦海,听到沈轻若的声音后,又立即收拾包袱连夜下山。

片刻后,孟迟轻轻靠到沈轻若腿侧。

沈轻若不知道孟迟此刻波澜起伏的心情,一手打着字,另外一只手轻揉了下她的头,以为她困了,说:“待会儿就睡,我很快就忙完了。”

又过了两分钟,孟迟又悄悄挪了回去,这已经是她做出来最大的诱惑举动了。

熄灯后,孟迟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看,在把它盯出一个洞前,收回自己森森的目光,她长吸了一口气,轻轻转过身,手刚想搭在沈轻若的身上,便发现对方呼吸均匀,已然睡去。

孟迟:“……”

她感到不甘,又安慰自己,第一次没经验,下次再试试。辗转反侧了会儿,不情不愿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沈轻若听到床边细微的响动,惺忪地睁开眼睛,见到孟迟在轻手轻脚地换衣服。室内光线昏暗,只能略微看到些轮廓,但也能看出身材很好。

“小孩……”孟迟身后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伸手过来……”

“什么?”孟迟微感疑惑,随即一条长腿跪在床上,倾身过去,即便被沈轻若戏弄了这么多次,但仍旧不长记性,保持着天然的信任,伸出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沈轻若会不会又要恶作剧?但她手还不来得及收回,便被对方轻轻握住,旋即又松开手,她手心上凭空多了一件东西。

“昨晚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这,当作一个小回礼吧,”沈轻若说,“虽然价值远不如,但以后再慢慢补给你。”

她见孟迟迟迟未动,又说,“不喜欢吗?”

她刚想伸手拿回来,便被孟迟牢牢地抓在手心,收走了,对方声音很冷静地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的道理?”

沈轻若抬手摸了摸鼻尖,说:“这瓶我没有开封过,是新的,你放心用。”

她听到孟迟轻微而又别扭的声音:“就算是用过的也没事。”

“什么?”沈轻若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

“没什么。”孟迟声音平静地说,“我很喜欢,谢谢。”

是吗?声音这么平淡,听起来不太像啊?沈轻若狐疑地心想。

她又想到,自己会不会太偷懒的?就选了现成的当作回礼?

算了,以后再补吧。

沈轻若决定不想那么多了,重新躺回床上:“你上学去吧,我再睡会儿。”

孟迟:“昨天买的零食里有饼干有面包,你待会儿起床多少吃点,别直接出门了。”

沈轻若敷衍地应了一声。

孟迟慢腾腾地蹭到卧室门口,又折返回来,小声说:“我以后可以直接过来吗?”

“我不一定在家,你想过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沈轻若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多嘱咐了一句,“但不许旷课出来玩。”

俨然就是邻居家的好姐姐。

孟迟走出沈轻若家后,又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快想了起来,她拿出沈轻若刚送给她的香水,小心翼翼地往手腕上喷涂了一下,往耳后擦了擦。

沈轻若第一次送她香水。

半小时后,沈轻若着急忙慌地拎起笔记本包,破门而出,又突然想到小朋友的交代,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百八十度向后转,火速回到客厅,嘴里不停念叨着:“上班该迟到了,还吃什么早饭?”埋怨自己做什么这么听话,而且家里又没装监控,她不说,小朋友还能知道她没吃早饭?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将桌上准备好的面包牛奶卷走。

她真不爱吃早饭,感觉器官都没醒,就要被揪出来运作,难受得很。

面包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她边往工作地点冲,边囫囵地咬了一口面包……

这面包,好像真比平时买的那些松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软饭的味道?

真的,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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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从卫生间回到画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随即小心翼翼地伸向桌上的纸巾盒,悄咪咪地抽出一张纸,刚要拿来擦手,老大便从画架后探出头,像是在纸巾上装了监控,明明刚才看着还在认真画画,却能第一时间有所反应,她目光愤愤地射向当事人,并且挥着手里的画笔,情绪之激动,感觉画笔随时都能脱手,直直地朝某人掷去,大喊道:“你就不能自己带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