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2/3页)

“也许曾有个跟你一样的真人,后来某个时候你杀了他,取而代之,而你的上司并不知情。”她笑道,循循善诱。

“我们开始测试吧。”他说,掏出了那叠问卷。

“要是你先做测试,”鲁芭·勒夫特说,“那我也做。”

他又一次瞪着她,呆若木鸡。

“那不是更公平吗?”她问道,“那样,我也能确定你的身份。我不知道,但你看起来很特别,强硬,古怪。”她浑身一颤,然后又微笑起来,一脸希望。

“你没法主持沃伊特·坎普夫测试。那需要很多经验。现在,仔细听好。这些问题是关于一些你可能遇到的社会情境。我需要你正面回答你在那个情境下会怎么做。还需要你尽快回答。时间也是我要记录的因素之一,如果你的反应需要时间的话。”他选中了第一个问题,“你坐在那儿看电视,突然发现手腕上爬着一只马蜂。”他看着手表,计算着秒数,又查看了一下两个指标。

“什么是马蜂?”鲁芭·勒夫特问。

“一种会叮人的飞虫。”

“哦,好奇怪。”她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像孩子一般接受了答案,好像他揭示了天地间最大的奥秘。“它们还存在吗?我从来没见过。”

“它们被放射尘灭绝了。你难道真的不知道马蜂是什么?马蜂灭绝之前你就已经活在世上了。那才过了——”

“用德语怎么说?”

他想了一会,想不起来马蜂的德语怎么说。“但你的英语完美无瑕。”

“我的口音——”她更正道,“完美无瑕。这是角色的要求,珀塞尔的戏,沃尔顿的戏,沃恩·威廉姆斯的戏。但我的词汇量不大。”她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

“Wespe。”他说,终于想起了那个德语单词。

“啊,没错;eine Wespe。”她笑道,“问题是什么?我已经忘了。”

“算了,换一题吧。”已经不可能得到有意义的反应了。“你在电视上看一部老电影,战前拍的那种。电影里有个宴会正在进行。主菜是——”他跳过问题的第一部分,“燉狗肉,肉中间夹着米饭。”

“没有人会杀狗来吃。”鲁芭·勒夫特说,“它们太值钱了。我猜那是条假狗,不是真的,对吗?不过假狗里头是电线和马达,也不能吃。”

“战前的电影。”他咬牙切齿。

“战前我还没出生。”

“那你也在电视上看过老电影。”

“电影是在菲律宾拍的吗?”

“为什么?”

“因为——”鲁芭·勒夫特说,“菲律宾人以前会吃那种夹米饭的燉狗肉。我记得在哪里读到过。”

“你的反应是什么?”他说,“我需要你的社会、情感和道德反应。”

“对电影的反应?”她想了想,“我会关掉电影,看老友巴斯特。”

“为什么要关掉电影?”

“唉,”她大声说,“谁想看设定在菲律宾的老电影啊?除了巴丹死亡行军以外,菲律宾还发生过什么事?就算是死亡行军,你会想看吗?”她愤怒地瞪着他。仪表盘上的指针四处乱晃。

他沉默了一会,小心地说:“你租了一间山中小屋。”

“好的,”她点头,“继续。我在听。”

“小屋在一片嫩草地上。”

“抱歉?”她把一只手放到耳后,“我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还有树和灌木生长的地方。小屋由满是节瘤的古朴松木建成,还有一个巨大的壁炉。有人在墙上挂了一张旧地图,是卡里尔与艾夫斯印制的。壁炉上方有个鹿头,是头成年雄鹿,长着成熟的犄角。跟你在一起的朋友对房间的装饰赞叹不已——”

“我没听懂‘卡里尔’、‘艾夫斯’和‘装饰’这几个词。”鲁芭·勒夫特说。她似乎在挣扎着理解这些术语。“等等,”她兴奋地举起手来,“跟米饭一起,就像狗肉那题一样。卡里尔就是做咖喱饭的调料。德语就叫咖喱。”

他打死也猜不出来,鲁芭·勒夫特把这些文字搞得一塌糊涂,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决定再试另一个问题。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你跟一个男人约会,他邀你去他家。到了他家——”

“哦,不,”鲁芭插话道,“我不会去他家。这个容易回答。”

“我不是问这个。”

“你搞错问题了?但这是我能理解的问题。为什么我能理解的问题反而不是你要问的?”她激动不安地搓了一下脸颊,把吸盘碰掉了。吸盘掉到地上,滑到她的化妆台下。“啊,老天。”她咕哝一声,弯腰去捡。刷的一声,什么东西撕裂了。是她的精美戏服。

“我来捡。”他说,把她扶到一边。他跪到地上,伸手在桌下摸索一阵,直到手指碰到吸盘。

当他站起来时,发现面前是一根激光枪管。

“你的问题,”鲁芭·勒夫特的声音干脆而正经,“开始跟性有关了。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你不是警察局派来的。你是个性变态。”

“你可以看我的证件。”他把手伸向大衣口袋,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跟面对波洛科夫时一样。

“你敢把手伸进去,”鲁芭·勒夫特说,“我就打死你。”

“你本来就想打死我。”他想到,要是等蕾切尔·罗森来了以后一起干,结果不知会怎样。嗯,现在想这个已经没用了。

“让我看看你的问卷表。”她伸出一只手,他不甘不愿地把那几张纸递了过去。“‘你翻开一本杂志,看到一整页裸女彩照。’嗯,这是一题。‘你怀孕了,那个男人承诺要娶你。但他跟另一个女人,你最好的朋友,私奔了。你去做了流产。’你这些问题都是同一模子出来的。我要叫警察。”她仍然把激光枪对向他,慢慢穿过房间,拾起视频电话,拨通了接线员。“给我接旧金山警察局,”她说,“我要报警。”

“你现在所做的,”里克松了口气,说,“是最明智的一件事。”不过,鲁芭会这样做,仍然显得奇怪。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巡警一来,她的机会就没了,就轮到他发威了。

她肯定觉得自己是个真人,他判断。她显然不知道实情。

鲁芭小心地用枪瞄着他,几分钟之后,一个魁梧的巡警就出现了。他一身老旧的蓝色警服,带着枪和警徽。“好了,”他一出现就对鲁芭说,“把枪放下吧。”她放下了激光枪,他捡起来查看有没有上膛。“说吧,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她。没等她回答,他就转向里克。“你是谁?”他盘问道。

鲁芭·勒夫特说:“他闯进我的化妆室,我以前从没见过他。他假装要对我做问卷调查,说需要问我一些问题。我觉得没什么,就同意了。然后他就开始问一些下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