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八佾舞于庭

许霁川本以为冬凌会和他一起调侃太子殿下几句,没成想冬凌听了之后,眼睛中的光闪了闪,熄灭了,他怔在原地。

见冬凌这样,许霁川也不笑了,他有些担忧地问道:“冬凌,你没事吧?”

冬凌反射性地笑了,道:“没事。”如果给他一面镜子,他就会知道他笑的有多苦涩。

许霁川不懂为什么冬凌对太子成亲的事情反应这么大。难道他是怕太子娶亲之后,他和太子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吗?

那他可真傻,谁可以和玩伴一起唱歌到天荒地老呢?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和太子殿下终究有一天也是会散的。

许霁川胡乱想着,一颗心沉了下去,刚才捉弄了太子的事好像也没那么得意了,茫茫然有些怅然若失。

他安慰冬凌道:“刚刚是我骗你的,太子殿下刚刚十三岁,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会成亲呢。”

冬凌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对着许霁川弯腰行礼,道:“大人,您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冬凌的眼神里是无望的凄苦。

许霁川有些不太会安慰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冬凌看到他的为难,率先道:“大人,奴婢还要去找太子殿下,先过去了。”

许霁川点点头。

太子殿下当然不会想不开,和姚家搭上什么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皇后娘娘的宫里去了,给皇后娘娘说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叫她不要再和姚家人有什么接触。

皇后娘娘听了他说的话,就放弃了和姚家联姻的想法。

但是放弃了和姚家联姻的想法,还有王家、张家、李家。联姻的事情让皇后娘娘有了让太子殿下成亲的想法。当年陛下同她成婚的时候,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皇后娘娘想让让太子殿下赶紧成亲,娶个门阀女子,这对太子的地位巩固也有好处。

但想到太子殿下上去三言两语一度让场面非常冷,因此皇后娘娘这次放弃了直接带人到太子殿下面前的想法,而是带着各家女子的画像隔三差五来东宫给太子掌眼。

皇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娘娘这样大张旗鼓为太子殿下找太子妃的事情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陛下也听了那么一耳朵。

不过太子殿下可没空管这些长舌妇整日里说些什么,马上还有三天就是孔祭了。

说不紧张,怎么可能呢。毕竟这是陛下交给他的第一件大的政事,朝堂上那么多双各怀鬼胎的眼睛盯着呢。

太子殿下这几天基本上天不亮就醒来,然后去江都的孔庙那边布置,查看进度,基本上每一件事要核对四五遍才作罢。

太子殿下怕有心人捣乱,在陛下下了圣旨让他主持祭孔的时候,就下令关闭了孔庙,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因此孔庙的安保应该不成问题。

孔祭前一天,太子殿下在太和殿外等礼部尚书,等礼部尚书一下朝太子就拉着他去了孔庙,将所有的一应事宜全部走了三遍,确认所有环节没有纰漏这才作罢。

这天晚上,太子殿下就留宿在孔庙,作为太子殿下现在的心腹,许霁川便也和他一起留宿了。

孔庙的房间没有单独的房间,大多都是两人一间的房间。孔庙的礼赞将一间两人的上房收拾好给太子殿下住,房间里有两张床,太子殿下为了方便和许霁川核对明天祭祀的细节,就让许霁川和他住一间房了。

太子殿下少有紧张的时候,但这几日许霁川却明白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太子殿下这人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他的紧张也从面上看不出来,但许霁川发现太子殿下一紧张就会不断的去确定事情的情况,昨天光祭祀用的香火太子殿下就确定了五遍。

晚上睡觉之前,拉着许霁川将祭祀流程又过了几遍。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许霁川在赵景湛说到第七遍的时候,突然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坐到太子殿下的床上。

太子殿下的眉毛狠狠一抽!

许霁川抓住他的手,说:“明天的祭祀一个小时,但今天一整天我们已经实地排练了三遍,刚刚又核对了六遍,流程绝对不会出错!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但您想想,晋王殿下现在刚刚留京,他不会在这时候来招惹你,惹陛下猜忌。明天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吧。”

太子殿下皱着眉头看他,说:“虽然很感激你的宽慰,但你现在能不能从孤的床上下去!”

许霁川:“……”完了,太子殿下的洁癖又犯了。许霁川暗暗腹诽道,等你以后成亲了,有种你将太子妃从床上赶下去,哼!

也许是许霁川的安抚起了作用,太子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感到了倦意,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早上太子殿下起床的时候,许霁川的四肢横成一个大字,睡的很熟。太子殿下看着他人事不知的样子,悄悄地跑过去捏住他的鼻子。

许霁川在梦里感到不舒服,皱了皱眉,扭了扭,仍然没醒来。鼻子不能呼吸,他换了嘴巴呼吸。

太子殿下今日要穿繁琐的朝服。冬凌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双手捧着衣服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进去之后,冬凌看到平常非常洁癖的太子竟然光着脚坐在许霁川的床边,眼神中带着恶作剧的微笑,捏着呼呼大睡的许大人的鼻子。看到他进来了,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冬凌从来没见过这样鲜活的太子,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变成了一个没有忧愁烦恼的普通少年。

鼻子一直被人捏着很不舒服,许霁川轻微的挣扎起来,却始终无法正常呼吸,许霁川在梦里一阵烦躁,双手挣扎起来,眼睛也恼怒的睁开,正对上太子恶作剧的眼睛。

太子见他醒了,放开了他的鼻子,撇撇嘴道:“抹了孤一手的鼻涕。”

许霁川被他理直气壮的抱怨震惊了:“……”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太子殿下。

许霁川看到太子殿下没穿鞋,道:“殿下,早上地上凉,您怎么没穿鞋?”

太子殿下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大吼一声跳到许霁川的床上,用他的被子使劲蹭自己的脚,冲外面吼道:“快打水来,孤要洗脚!”

刚刚看到许霁川呼呼大睡的样子,他心痒痒,只想着捉弄与他,竟然忘了穿鞋,太子殿下苦着脸看着沾上灰尘的脚。

许霁川:“……”

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早晨,太子殿下穿好朝服。因着早上这么一通打闹,他竟然真的不紧张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早秋的早上,天朗气清。百官穿着朝服,国子监的学生和太学的学生也穿着两种不同的服装,泾渭分明的地站在佾台两旁。

太子殿下穿着朝服举着香上了佾台,昨天祭祀已经演练过很多遍,因此今天祭礼正典进行地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