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陆以诚拿着陆斯砚的换洗衣物出门了。

蒋延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看一看手机,喝一喝啤酒。

还好从陆以诚家里到江若乔入住的酒店有直达地铁,他一路疾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酒店楼下,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给江若乔打电话。

没一会儿,江若乔就下楼来了。

陆以诚坐在酒店大厅里,这是一家连锁的快捷酒店,酒店的大厅很小。江若乔微微诧异地看他:“怎么这么快?”

她正准备卸个妆的,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这中间满打满算也只是半个小时而已。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回去了一趟、收拾了衣服,又过来了。

陆以诚已经平复了呼吸,他也不想瞒她,实话实说道:“蒋延来找我了,他还在我家。”

这是江若乔跟蒋延分手后,陆以诚第一次提到蒋延。

江若乔愣怔了几秒,回过神来,很平淡地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件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陆以诚将袋子递给她。

就算是这样着急的时候,他也将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这个袋子里是他的毛巾,白色的是洗脸洗手的,咖啡色的是洗澡的。背心跟短裤是他睡觉穿的,还有一套衣服也放在一起。牙刷漱口杯还有牙膏也在最里面。”他顿了顿,“还有一本故事书。”

江若乔已经习惯了他的细致。

她匆忙看了一眼后就接过了袋子,“恩,我知道了。”

“那,”陆以诚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现在两人分开时,江若乔也会习惯说上这么一句。

她称之为客套跟礼貌。

更何况,陆以诚这个人值得这样的待遇。

陆以诚颔首,却还是坚持目送着她进了电梯,又看着电梯在她所在的楼层停下后,这才转身离开。等他再回到家时,蒋延正窝在沙发上补眠,听到声响,他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

他这两天几乎都没睡,更是在公寓楼下守了一整个晚上。

精神已经达到了极限,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异常疲倦。

陆以诚迟疑着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两人面对着面,又好像是处于对立面。

蒋延扯了扯嘴角,“陆总,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个晚上,我实在是不知道能去哪。”他神情突然茫然,“若乔我也没找到。”

陆以诚双手合握,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的姿态放松一些,他很罕见地,将双腿交叠,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仿佛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但这只是一种错觉。

如果蒋延足够了解陆以诚的话,就会知道,这是他的一种防备姿态。

“我知道我错了。”蒋延说,“可是我敢对天发誓,除了她我就没喜欢过谁,也不会喜欢谁,我那天,”他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就是……真是认错了,我以为是她。”

陆以诚只是静静地听着。

“认错了?”陆以诚终于还是开了口,他纯粹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或许是他没有喜欢过谁,或许是他的经验为零,但他总觉得,这种事是不该会认错的。

连谁是自己的女朋友都会认错吗?

即便处于黑暗中,那人应该也是独一无二的。

凭借气息,凭借呼吸的频率,是可以辨别的,这一点科学上早已有了论证。

蒋延:“我那天喝了酒。”

陆以诚嗯了一声,“可是喝得也不算很多。啤酒度数没那么高。”

蒋延低低地说:“嗯,是我错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会认错的。

“我一直以为我会跟她结婚,其实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蒋延双目无神,像是在倾诉,但更像是自言自语,“可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只要她不想联系我不想见到我,我就一点法子都没有,连她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

陆以诚很不想听。

为了关上耳朵,甚至在想前两天学长发来的论文,可是,蒋延的话还是无孔不入钻了进来。

“我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蒋延还在说,“明明我们之前还好好的,约好了我以后好好工作努力赚钱给她买包,也约好了寒假时带她去海岛看海,还约好了她生日的时候去看电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陆以诚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低声说道:“因为你,因为你那个妹妹。”

蒋延抬起头来,“什么?”

陆以诚尽量客观地说:“因为她进了你的房间,因为你认错了。蒋延,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两件事,恰好发生了,所以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需要这样困扰,需要想不通想不出答案吗?

在陆以诚这个旁观者看来,是因为两件不该发生的事,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蒋延不该认错女朋友。

同样林可星也不该进蒋延的房间,无论是什么关系,在那样的情况她都不该。

蒋延愣住,又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啤酒喝了一口,苦笑道:“你说得对。”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是个伪善的人。”蒋延说,“我突然发现,只要她愿意原谅我重新回到我身边,我甚至,”他顿了顿,“甚至可以再也不去林家,也可以不见可星。”

这个想法让蒋延很难受。

明明林家对他百般照顾,可是在这一刻,他心里已经分清楚了孰轻孰重。

当然,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他才更加不能失去若乔。

陆以诚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明明蒋延是来倾诉的,但他进入警备状态,仿佛这是一场辩论,就如同此刻,他听了这话,反而想问蒋延一句“你以为这是你的牺牲吗?”,但他最后没有说出口。

你以为这是你的牺牲吗?

你难道不是做了本应该去做的事吗?

林可星跟江若乔,这本身就是一道选择题,选择了其中一个,就必然要跟另一个划清界限,这不是本应该去做的吗?

为什么到了他口中,反而是为了江若乔做出的一种牺牲,一种退让?

算了。

陆以诚想,这不是一场辩论,而且就算是,赢了又怎样。

*

江若乔压根就没在意蒋延的事。

她向来分手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藕断丝连、黏黏糊糊,分了就是分了,以后一辈子都别来往了,蒋延以后怎么样也不是她关心的事。

更何况,她现在面临一件大事。那就是人类幼崽的洗澡问题。

陆斯砚费力地踮着脚,将牙齿刷得干干净净。

又洗了一把脸,用白色的毛巾擦干脸。

然后母子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江若乔有些艰难地问道:“之前在家里,是陆以诚帮你洗澡还是你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