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4/5页)

比起青鸟,他体型更大,也就显而易见更加好摸;而比起那只火红色狐狸姐姐,晏寒来年纪尚轻,能被刚刚好一把抱住。

谢星摇毫无犹豫,伸手将他抱起。

之前几次得以触碰他,全因晏寒来毒咒发作。

那时的氛围太过紧张,小白狐狸又浑身疼得发抖,她时时刻刻小心翼翼,不敢逾矩。

唯有今晚截然不同。

被她抱起的刹那,狐狸并未如往常那般颤抖身体,而是晃了晃耳朵,别扭侧开脸去。

晏寒来也是第一次在毒咒发作之外,被她抱在怀中。

过去他浑身剧痛,食髓知味般承受着她的抚摸,疼痛往往占了上风。

如今夜色静谧,身体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少女掌心柔软的温度。

不知怎么,他心中更乱。

手掌罩住耳朵,谢星摇似乎格外喜爱耳朵尖端,用指腹来回捻转,看着浅白色的小尖塌下又立起,乐此不疲。

晏寒来只觉得痒。

以及她真的很麻烦。

“晏公子,”谢星摇好心询问,“我力气会不会太重?”

晏寒来不想回答。

小狐狸冷脸正色,整只耳朵被掌心裹住的一刹,尾巴不由自主摇了摇。

晏寒来给尾巴下一个定身咒,不让它继续晃悠。

指尖掠过耳朵,来到他侧脸。

因醉了酒,谢星摇的动作又轻又慢,手指勾勒出狐狸精致的面部轮廓,自上而下,划开一道无形电流。

灵狐的长相很像雪狐,毛绒耳朵,圆润双眼,还有黑豆豆一样的鼻子。她爱不释手,打算继续向下。

没想到被狐狸爪子按住了手背。

晏寒来:“脖子以下,不行。”

脖子以下不行。

谢星摇如同网恋被骗三十万,不可思议睁大双眼。

“可是——”

她虽然醉了,但没傻:“你之前没说过,只能脖子以上啊。”

让她乖乖回房的任务已经完成,晏寒来正要退开,却见眼前的姑娘皱了皱鼻子。

“晏公子。”

谢星摇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白狐狸动作停住。

“和我讲话总是凶巴巴的,表情也凶巴巴……”

她吸了口气,嗓音极轻,悄然溢开几分撒娇般的委屈:“今天还这样骗我,连碰一下都不可以。”

无理取闹。

麻烦精。

什么叫“骗她”,什么叫“连碰一下都不可以”,除她之外,他从没心甘情愿——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最后四个字灼得他心口一热。

晏寒来垂眼。

除她之外,他从没心甘情愿地,让任何人摸他的耳朵。

谢星摇小声嘟囔:“不像灵兽铺子里的猫猫狗狗,它们就很喜欢我。”

晏寒来:……

好一会儿,小白狐狸沉默着伸出前爪,肉垫松软,蹭一蹭她掌心。

他被酒意冲昏头脑,定是疯了。

少年人的喉音清越微哑,仿佛不太情愿,显得别扭而生涩:“……只有这一次。”

话音方落,便被身前那人抱了个满怀。

酒气与不知名清香扑面而来,狐狸身形僵住,尾巴直直竖起。

谢星摇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把将雪白毛球揽入怀中,右手上抬,胡乱按揉狐狸后背。

她醉得厉害,动作毫无章法,力道时轻时重,好似一团飘忽不定的火球——

又或是流泻不止的电流。

没有了疼痛,抚摸的触感尤为突出。

晏寒来生性敏锐,此刻被抱在怀里,双目看不清景象,一片黑暗中,只能感受到她的热度。

他忽然想问她,同铺子里的那些灵兽相比,他是不是更好。

……分明他也不差,她的目光却从未有过停留,将白狐狸抛之脑后,看向更多小猫小狗。

这个问题幼稚至极,少年自嘲轻嗤,只觉自己愚不可及。

谢星摇迷迷糊糊玩了好一会儿,酒劲上涌,终于生出睡意。

她力道渐轻、动作渐缓,晏寒来觉出猫腻,抬眼一瞧。

已经双眼眯成两条线,止不住打哈欠了。

压下一丝古怪的失落,白狐轻盈下跃,落地化作少年人模样。

他不知应当如何照顾人,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她用了一个除尘诀。

看着谢星摇懒懒缩进被子,晏寒来灭了灯,转身离开。

忽然身后又响起熟悉的低语:“晏公子。”

他今夜莫名地有耐心,安静侧过身去。

房中烛光尽灭,唯有窗外淌进缕缕灯火与月色,好似清波荡漾,于她眼中化开。

谢星摇的一双鹿眼格外明亮,见他回头,弯出一个浅浅弧度。

她算有良心,尾音噙笑:“谢谢晏公子。”

晏寒来:“不必。”

酒劲褪去,他脑子里的冲动也一并消散殆尽。

今夜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惹人心烦,等明日谢星摇清醒过来——

他不知如何解释。

正当思忖之时,谢星摇蓦地又道:“晏公子,其实我说了个谎。”

醉鬼的思绪异常跳跃,晏寒来凝神对上她目光:“什么?”

“就是——”

谢星摇笑意更深,嗓音柔软,有些含混不清:“今天在那家灵兽铺子里,看到兔子的时候,我心里在想,好可惜,没有和小白狐狸一样的大尾巴。”

他一愣。

“之后见到青鸟,我也忍不住去想,如果它能像小白狐狸一样大就好了;还有红狐狸姐姐,好大好大,没办法被我抱在怀里。”

她眨眨眼睛:“我在铺子里说那些话,都是为了呛你——其实我最喜欢小白狐狸。”

只她几段话,压住胸腔的那些烦闷情绪,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心口似被某种柔软之物浑然包裹,坚不可摧的外壳轻轻一颤,融化开一处角落。

晏寒来抿直唇角。

出于习惯,他挪开视线,冷声回应:“谢姑娘倒是舌灿莲花,极会夸人。”

“才不是假话。”

床上的人影一阵扑腾:“我知道的,晏公子是那个,那个……豆子嘴,刀腐心。”

是刀子嘴,豆腐心。

少年心中腹诽,然而这句话没来得及出口。

在他出声之前,谢星摇笑了笑。

这笑声裹挟着七分醉意,几乎散在晚风里。

“在北州朔风城,晏公子悄悄给过卖画婆婆一袋灵石;绣城对上沈修文,也是晏公子为我们挡下他的全力一击。你不是坏人,只是做了事,从来不说。”

谢星摇道:“我一直知道的——小白狐狸很好,晏公子也很好。”

他心口重重一跳。

窗外忽有一声风响,吹得树梢震颤不休。

晏寒来抬眼,望见灯火流泻,映亮她澄净双瞳。

室内静极,少女小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乌发凌散,水蛇般蜷在她侧脸。

因醉了酒,酡红蔓延,双目惺忪,偏偏眼底又满含浅笑,慵懒之余,透出欲语还休的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