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翌日,天光柔媚,连长风也变得和缓起来。

钟应在桌面上放了一叠高高的书籍,自己躲在书籍后面慢吞吞的抄写太玄经。裴闻柳懒散的声音拂过耳畔,催的人昏昏欲睡,钟应时不时打个哈欠。

三天时间,一本太玄经才抄了一半,其中六成还是君不意第一晚帮钟应抄的。想一想接下来四天,还要抄一本半,钟应就觉得头疼。

然而当时他应下了这个惩罚,做不到的话,钟应又觉得丢脸。这种情况下,钟应只能抓外援。

钟应首先想到的就是胖墩两个。

胖墩因为黄字碑前的事,自然是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表示都是小意思,能为老大办事,都是他的荣幸。

然后胖墩和秋时远一起研究钟应的字迹。

胖墩一看,脸就垮下来了,苦兮兮的盯着钟应:“老大,你这字迹我没法子学啊。”

秋时远一脸为难,小心翼翼比着手势:“……给我三天时间,我大概可以模仿的八成像。”

钟应:“……”

“要不,请君道友帮忙?前头他不是帮老大你抄了几页太玄经吗?”

“一边去。”钟应嫌弃的冲着胖墩摆了摆手。

偷窥沐浴一事,虽然双方揭过不提,似乎回到了和平友好相处的宿友状态,但是君不意显然不打算继续帮钟应的忙了。

昨晚上,钟应在油灯下抄写时,君不意便盘膝坐在床榻上打坐,神色宁静,纯净浓郁的灵气自他身侧流转。

钟应瞧了他好几眼,都不见他动一下眼皮子。

抄了没多久,钟应迷迷糊糊睡过去后,又被君不意唤醒,他帮钟应收拾笔墨,淡淡道:“去睡吧。”

……君不意态度很明显,钟应自然不会向死对头求助。

而新生们九成都被罚了,根本没时间帮钟应,留下的几个也没仿字迹的本事,最后钟应只能自己多花时间抄写。

百无聊赖之时,裴闻柳清咳一声:“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

钟应将笔置于笔架,手背撑着下巴。

“过几天我便闭关了,这段时间内,会有人来接替我。”裴闻柳摊手,“你们乖点。”

“闭关?”有学生问,“夫子有什么要事吗?”

裴闻柳眨了眨眼,手指抵唇:“我已经在炼神待了许久了,积累够了,该准备的也准备好了,是时候该突破了。”

静默片刻,学生们反应过来,纷纷惊叹。他们根本没有想过懒散却爱威胁人的裴夫子修为如此高,缓了一下,方才热情祝福。

修道一途,每一个境界都是一个大难关,卡上一辈子那是常见的事。新生们还卡在化气,离炼神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炼神之上的还虚了,因此看裴夫子的目光,多了几分看强者的敬畏。

待裴夫子离开,少年们还在议论。

“你们觉得裴夫子能成功突破吗?”

“还虚啊,哪有这么容易……”

“呸,这话可不能说,裴夫子一定能成功的。”

“……”

胖墩跟秋时远围着钟应的书桌,小声嘀咕:“老大,裴夫子真的闭关了啊!你先前到底怎么知道的?!”

“看的出。”钟应把玩着毛笔,对着一个时辰才抄了三页的太玄经,有些惆怅。

“这怎么看啊?”

“我能一眼看出他的修为,信不信?”钟应随口说道,“即将突破的修士和一般修士还是有细微的区别的,比如说,他们的精气神和灵气……具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总之,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虽然你是我老大,说的也很有道理的样子。”胖墩忍不住吐槽,“但是你才化气初期啊,这理由也太扯了吧。”

修为高深的修士,可以一眼看出比自己修为低的修士修为,除非对方有隐藏修为的灵宝,不然基本不会出错。但是修为低的修士,不可能看的出比自己强大的人的修为。

在修真界,这是铁律,现在自己认的老大说:自己打破了这个铁律,胖墩自然无法相信。

钟应无所谓的摊手:“信不信由你。”

他这般态度,倒是让胖墩有些不肯定了,便指了指自己,“那我什么时候能突破啊?”

“你?”钟应给了胖墩一个眼神,“你早就能突破了。”

“……老大你这么看的起我啊?”胖墩拉过秋时远,“小石子呢?”

在钟应眼中,不管是胖墩还是秋时远,都根基雄厚,稳扎稳打,估计过一两个月,便能顺利突破才对。

可是在他前世的记忆中,秋时远这个有些腼腆胆怯的少年,却在化气困了整整三年,新入学的师弟师妹们的修为都远远超过了他……

顿了顿,钟应少有的讲了一次大道理,而不是直接上拳脚:“跟你差不多。不过修为突破看的不仅仅是根基,还有心性和机遇,失败一两次,甚至七八次都不要紧,能坚持下去才有一线机会。”

胖墩受教,扫了一眼同窗们,压低声音问:“老大,你觉得我们里面,谁会最先突破化气?”

“颜钰。”钟应毫不犹豫的开口。

“哎!”胖墩有些惊吓,“为什么不是君道友或者慕道友?”

钟应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君不意是化气啊?他要是化气,幻……”幻境投影和澡堂中,钟应就不会被他压倒在地了。钟应咽下了口中的话,补充,“我能把他摁地上打。”

“至于慕归心……”钟应沉吟,“他似乎根基不稳,若是根基稳固,就能完整吹出召灵之曲,黄字碑前十有他一席之地。”

“他可是十城少城主,天材地宝总不会少,会根基不稳?”

“是先天根基不稳。”钟应解释,“胎中带来的。”

胖墩半信半疑的点头。

钟应轻笑,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不信?你一个月后看结果吧,我会让你跪着喊我爹爹。”

“……”

几人闲聊时,君不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胖墩挠了挠头,唤住了他:“君道友,可以问个问题吗?”

君不意抱着一叠经书,回眸,淡淡颔首。

“就是,你抽到的签上写着什么?”胖墩特意压低了声音。

钟应本来不在意,一听这话,也抬起了头,望着君不意。他自己抽到了肚兜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然不希望死对头能够轻易完成。

君不意眼角余光暼过钟应,“得到至少三位夫子的夸赞而已。”

“娘呀!”胖墩惊呼,“这么难?”

“尽力便是。”言罢,君不意转身离开。

胖墩瞪大眼珠子:“君道友可真淡定。”

“他能不淡定吗?还没入学时,他跟木夫人谈了片刻,木夫人就对他赞不绝口。”

“老大,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裴夫子跟我说的,能有假?”钟应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