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决堤你批评我指点我,我就好好改。……

周酒惊得睁大了双眼,而后在宋安恒疑惑的注视之下,别开脸低下头,怔在原地,睨着一处出神,眸光有些散,半晌没有出声。

宋安恒平日里少爷脾气还挺重,原本也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也不知道今晚这是怎么的,在周酒面前站了老半天,没听见她回话,居然也忍着性子安安静静地等了下来。

半晌后继续同周酒开口时,语气竟还挺平和,这若是换作平时,被从小一块玩到大的那伙兄弟瞧见了,八成得个个惊掉大牙。

宋安恒今晚大概没少喝,身上沾了不少酒气,往周酒面前凑近些时,就见那小姑娘忽地回过神,而后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这表情什么意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啧”了声,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嘀咕了句“小女孩儿就是屁事儿多”之后,居然也没恼,轻笑了声打趣她:“见到老板也不知道问好的?领导的马屁要懂得拍好学过没?”

周酒这才抬眸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几眼,这么多年不见,宋安恒果然是越来越欠人收拾了。

周酒板板正地答他:“没学过。”

宋安恒打小便活在假话堆里,是被捧着长大的,宋家在圈子里的地位不低,他又是独子,虚情假意的鬼话听过不少,身边全是笑脸人,周酒这种头铁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识过了,这会儿被她这冷冰冰的态度回了一句,莫名地就犯了手贱,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揪了一下她那落在肩头,扎了一小撮嵌在海藻般波浪卷中带着些许细闪的小辫儿。

没成想刚一上手,周酒便抬起手来,宋安恒条件反射地收回手,这才没被她那从天而降巴掌挨着。

他猛地松了口气,而后又不解地微皱起眉头来,盯着自己这双手,想不明白,刚刚那躲巴掌的肌肉记忆,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他虽混,但家教还是很严苛的,喝酒可以,喝花酒不行,对男女关系暂时没什么兴趣,平日里也没有对女生动手动脚的习惯,更不会离谱到莫名其妙去揪女孩儿小辫。

这么幼稚的事情,他都二十年没干过了。

不过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多少觉得有些没面子,扯嘴吐槽了句掩饰尴尬:“吓我一跳,至于么,头发也这么宝贝,该不会你那头发也有名字吧……”

周酒半点不怕他,仰起下巴,反问道:“不行吗?”

“行行行。”宋安恒压根没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和她浪费了很多时间,“该不会有一根儿还叫琪琪这种土名吧?”

周酒这回眼睛瞪得更大了,嗓音也拔高了不少:“琪琪很土吗?!”

宋安恒那气势立刻弱了下去,浮夸地为周酒鼓起了掌:“不土不土,这都能被我说中。”

周酒:“……”

很好,三岁看到老这句话,在宋安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安恒鼓完掌,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她老板,居然和她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吵了那么久,他将话题扯回到最开头,问她:“你该不会真不知道我是你老板吧?”

周酒眨了下眼,态度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嗯,你以为谁都得认识你啊?”

“和老板怎么说话的,改天让梁小卉给你抓礼仪课去,上它二十节!”宋安恒觉得这小孩儿要是他妹妹,应该会被他揍着长大,“很很不错嘛,签合同连老板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敢签,能安安生生活到这么大,不容易的,比国足还厉害。”

周酒白了他一眼,悄悄吐槽了句:“谁能想到你说好了当律师,跑来开什么经纪公司……”

周酒刚嘀咕完,忽地回想起先前梁小卉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咱们老板是学法律的,谁再敢乱泼脏水,告不死它!”,原来说的是宋安恒啊。

周酒回想了下宋安恒那不靠谱的样,觉得与其靠他告,还不如靠自己老实安分点。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我要当——”宋安恒还没理清楚她话里的意思,方才酒喝得又有些多,这会儿脑子转不过弯来,话还没说完,再抬头时,就看见周酒已经捂着小腹往走廊尽头走了。

宋安恒:?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这还当他是老板吗?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没礼貌?还想不想做星策一姐了!仗着公司只有一个女艺人,一姐没什么悬念就欺负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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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酒背过身,心里堵着的那股闷闷的劲儿迟迟挥散不去,低着头,掌心捂着小腹,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底,无路可走之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洗手间门口。

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习惯性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指尖触碰到冰凉刺骨的水流时,才忽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偌大的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脸色苍白,嘴唇似乎还被自己咬破了点皮,冒了颗小小的,暗红色的血珠子,看起来怪吓人的。

原来刚刚和哥哥像小时候一样吵的那场幼稚的架,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他们都真实地出现在了她面前,明明每个人都像是她离开宋家这二十年里,梦中不断出现过的模样,可偏偏都已经不认识她了。

她不能再叫爸爸,也不能再叫哥哥。

周酒方才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哭意再一次涌了上来,鼻间酸酸的,眼眶也一瞬间就红了,她以为自己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可是原来还是这么狼狈。

这么多年,她设想过很多次重逢时该有的样子,只是后来在妈妈因为宋佳妮的事来求她之后,她便亲手掐灭了对那一切温馨美好的期待和幻想。

她甚至还赌气地下过狠心,他们能眼都不眨地丢掉她二十年,哪怕再找回来,她也不会再像当初对待母亲方雅珍那样,对他们心软。

可到头来还是忍不住亲近,忍不住说话吵小架,忍不住去回忆他们都还在身边时的样子。

明明只有四年而已,他们早忘了,怎么偏偏她的记忆倒越发清晰。

怎么偏偏只有她这样不争气。

她反手在眼睛上擦了又擦,不允许自己再为这家人掉半滴眼泪,仰着头闭上眼,忍得肩膀都控制不住地抖。

小腹再次坠得生疼,周酒这下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忙钻进里头的卫生间打开来检查。

见到熟悉的红色时,才忽地想起裴淮之方才同她念叨的话,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了。

他倒是算得准。

周酒手足无措地躲在卫生间里,她出来的时候浑浑噩噩,身上单薄的针织连衣裙,连个口袋都没有,手机也丢在酒桌上没有带出来,此刻两手空空,仔细看还能发现裙身上沾了点血色,即便是要出去也不好出去。

她委屈地瘪下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疲惫又无助过。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卫生间外忽然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