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页)

月皊动作缓慢地点了下头。

自那日花彤提议让她出来走一走,她每日下午都会坐在庭院,望着随风流浪的云朵发呆。

原本月皊病前还想着寻个机会找吴嬷嬷说一说,让花彤回到她身边。她这一病,花彤自然过来了。府里的管事瞧着三郎把宫里头的御医请来给月皊治风寒,倒是没再扣着花彤。

略微有些冷时,月皊回了屋。倒是没回她自己的小屋子,而是坐在外间的窗下罗汉床上。她让花彤将宽大的支摘窗打开,坐在窗下望着外面的梅林。

她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经常在一旁燃上熏香炭火,一边吃着甜点,一边欣赏外面的梅林。那个时候她还想着若是等落雪,梅林一定更好看。

江厌辞进来时,一眼看见月皊抱膝坐在窗下。她身上裹了一件火红的小斗篷,边缘缝着毛茸茸的雪色狐狸毛。挺厚实的斗篷裹在她身上,她仍是那么小小的一点。

江厌辞忽然想起那日抱起她时,她极轻的重量。

忽然有个婢女牵着个哈巴狗走进梅林,然后将一个碗摆在地上,开始喂狗。

怎么会有人特意跑到这里来喂狗?

月皊望过去,目光落在那个装满排骨的红梅碗上。

她以前喜欢吃鲜花饼,后来姐姐让人打了一套独一无二的花碗给她,每只碗上釉着一种花。吃哪种鲜花饼,就用哪只花碗才盛。

她很喜欢那套碗,宝贝得不行。

此时窗外装满狗吃排骨的红梅碗,正是那套碗中的一只。

月皊怔怔望着那只碗许久,眼圈有点泛红。她后知后觉身旁有人,回头望见江厌辞站在她身侧。

她眼睛红红的,顿时尴尬不已。月皊立马扯起唇角摆出虚浮的浅笑,心虚地胡语:“那、那只哈巴狗真好看哦……”

闻言,江厌辞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然后他俯身,衣襟擦过月皊的脸颊,月皊不由悄悄小幅度地向一侧稍避。可即使这般,两个人的距离还是很近。月皊清楚地看见江厌辞衣衫上的针脚,她还能闻到一点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儿。

月皊抬着眼睛望向江厌辞,后知后觉他要关窗。

“三郎又饮酒啦?”她小声问。

江厌辞不言,将支摘窗关合。

天色将黑不黑的时辰,屋内还没掌灯。随着窗扇关合,残余的光线也被关在了外面,周身一下子暗下来。

月皊再次声音小小地开口:“身上有伤的人不要饮酒比较好……”

江厌辞听她嘀嘀咕咕的声线里仍旧残着丝沙哑,知道她的病还没大好。

“还没好?”江厌辞说着抬手,覆在月皊的额头。

月皊额上微凉,远不及他掌心的温度。他的掌心不仅温暖,还有薄薄的茧。

周围一片昏暗。

一坐一立的两个人凝出片刻静止的画面。

月皊因江厌辞忽然的动作微僵,一动不动。江厌辞感觉到了,方才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适。

孙福急匆匆进来时,因眼前的画面愣了一下。

江厌辞收了手,望过来。

孙福立刻笑盈盈地说:“三郎,华阳公主来了信!给您的信!”

月皊惊讶地抬起眼睛。一片昏暗里,眼睫簌簌而颤。她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裙子。阿娘果然已经知道了,还写了信回来……

月皊趁着晦暗飞快掉了一滴眼泪。又在孙福掌灯前,急急下了罗汉床,落荒而逃地要回自己的小屋子。她刚快步走到自己小间门前,去掀帘子,江厌辞喊住了她。

“月皊。你的信。”

月皊立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才缓慢转身。

江厌辞望着她,伸手递信。

华阳公主送到江厌辞手中的信封中,还有个折起的信封,那是写给月皊的信。

月皊怔怔立在原地,不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