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张素商发现一件事情, 就是在业界水平越高的人,他们做事越不拖拉,喊开工就开工, 而且做事精雕细琢,态度好,愿意耐着性子去修正瑕疵, 出来的成品也棒棒的。

没错,他说的就是舞神。

他给尼金斯基开的编舞时限是两个月, 心里却做好陪对方磨上三个月的准备, 谁知道这人一个月就拿出了成品,顺便一提, 在将技术动作调整好以后,质量不比后世那些已经成熟的大神编舞差。

这还是尼金斯基空了近十年没开工,而且首次编排冰上节目。

顺带一提,为了更好地为张素商展示这套节目, 尼金斯基还磕磕绊绊学会了滑冰,包括对冰刀内外刃的使用,虽然期间摔了好几脚,手掌都磕掉了一张皮, 但他消毒水一擦, 绷带一绑,又执着的继续工作。

#何为敬业#

他的肌肉恢复得较慢, 但减肥效果喜人,健身餐加足够的运动量, 让他一个月就瘦了五斤, 整个人结实了一圈, 前两天罗慕拉还带他去城里最好的理发店剪了新发型, 胡子一剃,衣服再穿得整洁精神点,哪怕岁月赠予了他皱纹,往那一站,依然是个不输给奥洛夫的帅哥。

蒋静湖隔三天给他看诊一次,说是有几味药会让肾负担较大,如今病人好点了,就给他换温和一点的方子继续调。

尼金斯基的精神分裂有遗传因素,完全治好是难了,但通过药物控制、周围人再注意点他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能够工作和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罗慕拉不断地点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医生,您已经办到了欧洲无数疗养院都办不到的事情!”

蒋静湖左右看看,小小声提醒罗慕拉:“你可别和别人说是我治的啊。”他之前碰过拿着柴刀逼他帮某位夫人怀孕的疯狂医闹事件,要不是张素商立刻用一米八的身板为他挡住,又用三寸不烂之舌平复了病患家属的情绪,他差点就凉了。

小蒋大夫对医闹的阴影不比通辽市小。

而张素商在看完尼金斯基给他编排的《星空之春》后感动得差点流眼泪。

曾几何时,他只是国家队一个小虾米,虽然父辈留下的人脉让他享受到了不错的资源,但竞技运动强者为尊,他的实绩不能打,队里找编舞时,那些大神级编舞都是盯着一号、二号选手去服务。

张素商最好的那套节目是《天方夜谭》,那都是他的师叔伊拉勒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给的。

至于那些顶级选手才能享受的专人编曲、一个赛季换好几套表演服等待遇,秋秋没有享受过。

如今他有三个只要提出要求就会围着他转的编舞,奥洛夫、吉赛尔和尼金斯基,一水的佳吉列夫舞蹈团出身的大牌,做事精益求精,干活任劳任怨,做编舞的同时顺手就给你把表演服设计图也肝出来了。

这群前芭蕾舞者的品味相当赞,尤其是尼金斯基,他以黑色的纱为底,上面用纯银亮粉画出了一条星河,而且比起其他人,他的设计更加大胆,直接给了张素商荷叶袖的设计,又在后肩的部分做了不算深的V字设计,并添了黑色飘带做设计,像是飘荡在身后的燕尾,设计虽繁复了些,颜色却只有黑白灰三色,看起来简约大方,其中灰色是作为黑白中间的渐变段。

张素商捧着图纸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是我的表演服呀?”

“嗯。”尼金斯基坐在旁边揉眼睛,他属于那种特容易沉浸入某种状态的人,昨天灵感上来了,便干脆熬夜修改完善了这套设计,如今眼睛看到强光都会流泪,都是累的。

奥洛夫笑着说:“你看到这张图的表情和瓦斯奇卡看到玫瑰花魂那套衣服时的表情一样。”

张素商有些不好意思:“这套衣服真的好看,一想到要穿它去参加奥运,我便激动不已。”

这样的衣服做起来肯定不容易,渐变的部分最难搞,尼金斯基在记忆里翻了翻,找出一家能染渐变色的店铺推荐给他,张素商顺着他给的地址一找,居然还真有这地方。

这哥们真是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张素商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舞神是这个【拇指】!

大牌编舞正儿八经花心血搞出来的节目有一个特点,就是起步便达到精品水准,但凡运动员不拉胯,表演效果都不会差,如果运动员努努力升华一下自己的表演,直接把节目拉到经典层次也不是不可能。

张素商以前只是个有表演天赋的艺术“水母”,如今也想朝着艺术家的境界奋进一把。

而在看到《星空之春》的成品后,张素商的学生们也对这位退役多年的舞神的编舞水平有了清晰的认知。

米沙和卢卡斯都有上头发放的运动员补贴和编舞的报销名额,两人当即对尼金斯基发出了邀舞,娜斯佳不甘示弱,安菲萨是唯一没有邀请尼金斯基的,因为她想请罗慕拉做编舞。

那两口子都是头一回做编舞,不可能像已经熟练的奥洛夫夫妇一样一口气接十来个单子慢慢做,张门这几个学生一起上,直接把他们剩余的档期瓜分没了。

张素商对此不放心,偷偷问了蒋静湖:“他这个工作强度没问题吧?”

蒋静湖:“没事,你的学生都没你龟毛,他们带来的工作量恐怕还不及你一人。”

张素商放心了。

花样滑冰本来就是个小圈子,像俄国境内的花滑运动员,向来以圣彼得堡这一系为风向标,这里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与教练,尼金斯基重新出山的消息一开始只在小范围内流动,但是很快,这消息就登报了。

虽然尼金斯基疯了的消息已经传了很多年,这年头大家也默认疯子很难康复,基本一疯就是一辈子,可既然尼金斯基能工作,可见他定然是好了。

圣彼得堡本地的报刊本来就不少,有记者闻风而来更是正常,张素商某天下了课去舞蹈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围在门口,他立刻警惕起来,绕到侧面,从窗户爬进了舞蹈教室,溜跶到里面。

“发生了什么事?”

罗慕拉紧紧搂着丈夫,像是护着鸡仔的老母鸡,见张素商过来,她才放松了些:“外面那些人想要采访瓦斯奇卡,他们一窝蜂涌过来,把瓦斯奇卡都吓坏了。”

张素商握住尼金斯基的手腕把脉,对他温柔的说道:“深呼吸,别怕,我们在这里,吉拉,来握住爸爸的手。”

吉拉乖巧的挪过去,张素商才问道:“瓦斯奇卡,你想告诉他们你好了吗?”

尼金斯基一顿,意外的看着他:“你要让他们见我吗?”

张素商摇头:“不是让他们见你,是你要不要见他们,主动权在你手上。”

“如果你想见,我就去外面和他们聊聊,找个人品好点、懂规矩的家伙进来,你不愿意,我就带你从窗户那边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