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目(第3/6页)

“知道了。”宁恕不耐烦地道。他恨不得将电话掐了,可这几天他事儿多,必须开着手机,知道要是掐了这个电话,宁宥还会继续打。

“好。前几天拜托你当面跟妈妈说一下我去美国的事,不知道你通知到没有。”

“说了。”宁恕一愣,才想起这几天又忙又累,把这事给忘了。

但宁宥多了解这个弟弟啊。她从这两个字的回答里听出不对劲,密密地再问一句:“妈怎么说?”

宁恕睡得脑袋有些迟钝,一时编不出来,恼火地道:“你以为你是去太空啊?”

宁宥只得道:“以我对妈妈的了解,拜托你一定要跟妈妈当面说。非常要紧。”

“什么意思?”宁恕恼羞成怒。

宁宥不动声色地复述一遍:“以我对妈妈的了解,拜托你一定要跟妈妈当面说。非常要紧。”她又补充道:“希望你暂时把对我的不满抛到一边,这件事是为妈妈做的,不是为我。”

宁恕怒道:“有必要狗腿成这样吗?为了配合简宏成、献媚简宏成,你竟能拿妈妈来吵我、烦我?”

宁宥不得不大声道:“宁恕,看来我只能撕破脸皮,把话说开。妈妈跟我承认,她因为爱你,不顾危险,心甘情愿与你捆绑在一起。但她心里害怕。我们家没其他信得过的亲戚,我这儿是她唯一的退路。所以我才求你把情况当面跟她说清楚,即使我出国学习,这条退路依然在,我还管着她,她有依靠。一定要当面说,妈妈最近身体欠佳,需要有人面对面地跟她说明情况,保证退路,如果她身体出现什么状况,可以及时抢救。这是我再三委托你当面跟她说的原因。”

宁恕在“但她心里害怕”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激愤地开始反驳:“你胡说!你知道我这几天为妈妈做了什么吗?你听到妈妈怎么夸我了吗?你看见妈妈对我的依赖了吗?你怎么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呢?要不是这几天我一直跟妈妈交流密切,我又得上你的当。你从小假传圣旨,拿妈妈的话压我、骗我,我一直信以为真,拼命试图让你满意,实际呢?你待在上海,离妈远远的,妈在这儿做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依然敢假传圣旨。你做贼做顺手了,随口一掰,又想骗我。你知道妈怎么说吗?妈说,幸亏我在家陪她,听见没有,我在,随时可以见到,一个电话一个小时内赶到。不像你跑到美国过暑假,却来冲我指手画脚。你没资格,你看清你自己,你没资格。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听着,也只有自家人会对你说实话了。你好好检讨你自己,为什么你老公混成这样?为什么你弟弟不信任你?为什么你亲妈不愿跟你去上海?为什么不好的事都围着你?原因就在你自身。为什么在你眼里,你身边的人个个都不好?小概率事件?哈哈,你!”

宁宥讲了自己的原因后,就一直闷声不响,听宁恕指责她。即使她早已对宁恕失望,此刻还是气得全身发抖。她强行忍耐着听宁恕说心里话和大实话,听完长呼一口气,道:“看来你我关系连路人都不如了……”

宁恕麻利地应一声:“对!”

宁宥被打断得一愣:“伤害我,你很愉快?”

宁恕略微迟疑了一下,但立刻扬眉道:“谁伤害谁?你为什么从来不反省?你在别人面前装良善,别人不认识你,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装?”

宁宥干脆利落地道:“我早反省过了。从你出生起,只比你大三岁的我就带着你。你心智还没发育好的时候,我也没比你发育多多少,当然不可能事事完美。我不懂揣摩你的青春期心理,还逼你做力所不能及的锻炼,不懂你胆小怕事,需要的是循序渐进地引导,却硬把你往人堆里扔,试图锻炼出你强大的内心。还有你作业不做好,就别想玩,你初三英语考试成绩退步,我逼你从初一英语书开始,从头背单词。在你长身体的时候,我从小身体弱,从没比你力气大过,但大小家务事都我来做,我累死累活,总不免埋怨几句,正好只有你挨着。但我对你有任何的坏心眼吗?没有!我们家情况特殊,妈妈分身乏术,只能由我一边摸索着长大,一边摸索着带你长大。我每天筋疲力尽地幻想,你到我年龄的时候会不会帮我承担家务,即使不承担家务,哪怕独立自觉,不用我盯着你也好,可一年又一年,直到我大学分配工作,都要求留在上海,只为照顾在上海读书的你。我现在一边做妈,教育灰灰,一边反省,自认早年错误不少,但我也自认仁至义尽。我不会为过去因年龄见识局限而犯下的错误道歉,我也不敢要求你良心发现,想到我只是你姐,你不是我生的,我没有天然的责任和义务照顾你。以后做路人吧,我不会再找你了,即使为妈妈的事,也不会再麻烦你了,你也别找我,尤其,别再利用我。”

宁恕不断暴躁地插话,打断她,甚至一度掐断通话。宁宥不得不不断拨号,烦得宁恕只能再度接起电话,宁宥才能将心里的话都讲完整。说完,她也脱力了,叹声气,主动收线,放宁恕自在。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她不想说了。

与宁宥一顿吵,吵得宁恕浑身燥热,原本就热的小小空间一时如蒸笼一样,烘得宁恕再也待不住了。他想走出车门,稍微透一口气,放松放松,再回来睡觉,可手才握到门把手,忽然想起,宁宥的电话为什么来得这么巧,正好就在他刚刚入眠的时候?难道……

宁恕迅速向四周张望。暗沉沉的地下车库里泊满各式各样的车子,可他刚才太想睡了,疏忽大意,竟忘了留意周边车位的动态。现在完全不知道哪辆车的风挡玻璃后面有一双警惕的眼睛在盯着他。宁恕猜到了,他即使换了车,可肯定还是被跟踪了,要不然宁宥不会这么巧地给他一个电话,完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再想想宁宥刚才长篇大论的那一段话,他脑袋昏昏沉沉,听得很生气,很多听了忘了,可没忘记最后一句,“你也别找我”,明摆着,亮出立场了,宁宥是帮定了简宏成,来跟他作对了。

宁恕一边想,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再也不敢大意。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睡意又消失了,无奈地叹息一声,扭动车钥匙,又疲倦地上路。

只是,简宏成方面怎么知道他换了车?怎么可能在他才刚拿到车没多久时,就盯上他?简敏敏知道这辆车属于他吗?宁恕想到,只有财务老周知道他换了车,没别人看见。简敏敏显然刚才不知道车里有他,要不然没那么容易轻易放过他,起码也得让两条狗围着他多转几圈。他从公司出来到停车位取车,也不可能有人跟踪,那是荒僻角落,有人跟踪,一目了然。难道……财务老周被简宏成收买了?宁恕早就猜测到前公司的小童与简宏成有勾结,暂时没精力料理小童,但现公司的老周也被简宏成收买了?老周是财务啊,拿钱都要通过老周,收买老周不是卡了他的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