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解(第2/7页)

陈昕儿急得大叫:“别挂,别挂,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陪你妈,到晚上八点,行吗?但你也得帮我帮到底。”

宁恕道:“对你,我还真不敢信任。这样吧,明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你只要有一分钟离开ICU走廊,我立刻说什么都不会帮你。”

陈昕儿忙道:“你放心。我这不是已经把小地瓜要回来了吗?不会再有别的要紧事,我保证。”

宁恕抿嘴收线,给宁宥发去一条短信:“妈妈怎么样了?明天我有事脱不开身,已经请一位朋友过去照料妈妈,明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见谅。”

宁宥看见这条短信,气不打一处来,直到见到程可欣。她抱臂站在妈妈病房玻璃窗前张望,直到肩上被拍一下,回头见到拎着名贵果篮的程可欣。宁宥忽然意识到宁恕短信里说的,他请来明天照料妈妈的朋友可能是程可欣,这个曾经在水库边见过一面的美丽大方的女孩。宁宥就像天下所有容易轻易谅解孩子的妈妈一样,立刻没了脾气,甚至还试图替宁恕解释。

“是那边数过来第二张床。下午妈妈从手术室出来后一直没动静。我站在这儿总有幻觉,似乎妈妈眼睛在动,可其实我知道自己视力的极限,看不清那么远的动静。可即便是幻觉,也是好的。”

程可欣听着恻然。她试图眯起眼睛,看得更清楚一点儿,看清里面宁母眼皮的动静,尝试了一下,便放弃。实在太远,灯光又不是很亮,她也看不清:“我也看不清。要不,姐姐,你去坐着,我替你站会儿?”

宁宥摇摇头:“其实医生跟我说了,这是持久战,不会很快见分晓,我妈昏迷的时间会很久。而且人进了ICU,家属完全插不上手,在也是白在,有事护士会第一时间给家属打电话。留的第一个电话是宁恕的,那些付费啊什么的事都是他在跑,我脑袋已经糨糊状了。我在这儿只是碍手碍脚,不理智地想离妈妈近点儿,希望第一时间看见妈妈苏醒。”宁宥不知怎么会跟几乎完全陌生的程可欣说这些,她觉得就像是在跟宁恕说话。能答应代替宁恕来照料妈妈的程可欣一定与宁恕关系非同一般,估计就是宁恕的女朋友。宁宥眼里已不把程可欣当外人,把这些她不肯在朋友面前显露的软弱多情都说了出来。

程可欣体贴地道:“既然是持久战,姐姐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到时候还得照料醒过来后出ICU的病人呢。”

宁宥点头:“是这理。我问同学要了半套户外装备,同学过会儿就送来。总得强迫自己睡觉。”

程可欣不禁想到刚才所见的宁恕满脸憔悴,叹道:“是的。”她再张望一下等候区的环境,里面各色人等俱全,环境显然不适合一个娇柔女子独自守夜,其实守夜的事更应该由宁恕来做。可她是外人,自然是不好张嘴。她只好道:“注意安全。”

“我会的。所以特意打电话打搅老同学,问老同学讨装备。老同学还特意飞车赶回来帮我。”宁宥说到这儿顿住,似乎见到妈妈挂吊针的手动了一下,忙揉了揉眼睛,贴近玻璃仔细地看。

程可欣也忙跟上,但看了会儿,小心地道:“似乎……没在动。”

宁宥的眼神黯淡了,掏出纸巾擦掉不小心印在玻璃上的额头印,回头对程可欣道:“你也看到了,其实家属在这儿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是坐着发呆,坐累了到走廊里走走,不累。我明天还会待这儿,你不用来接替我,我吃得消。宁恕真是胡闹。”

程可欣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宁恕刚刚跟你说的?”

宁宥也被程可欣问得没头没脑:“他刚刚短信我……”宁宥看着程可欣的表情,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忙道,“你看我现在心烦意乱的,几个短信一起来,就把脑子搅浑了。没事,没事。”

程可欣也没多问,陪宁宥又站了会儿,就告辞了。宁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想,宁恕短信说的明天来接替的朋友是谁呢?

但程可欣立刻回去饭店,来到大厅,一个电话打给宁恕:“我在刚才我们见面的镜子前,你能下来一下吗?”

宁恕猝不及防,道:“我刚刚离开饭店,有什么事吗?”对程可欣,宁恕的语调不自觉地温柔下去。

程可欣意外,但欣慰地问:“你去医院了?”

宁恕不敢否认,“嗯”了一声。

程可欣道:“那好,我这就赶回家,收拾一些女生用的清洗护理用品,给你姐姐送去。见面再说吧。”

宁恕只得道:“我正赶路,去苏南,大概明晚才能回来……”

程可欣大惊,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就果断挂断了电话。她意识到自己在宁恕显得可爱的愣头愣脑面前犯了糊涂,差点儿又忘记自己在宁恕手下吃过的亏。等她清醒过来,再回想,有谁会在亲妈手术当天还出门应酬?有谁会将亲妈扔在ICU不管不顾?有谁会将重担都撂在姐姐身上,甚至不顾姐姐的安全?他要多没良心,才做得出来?她不信这是赵雅娟所迫,赵雅娟不会连这点儿人情都没有。程可欣取出手机,将宁恕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虽然手机早已提示挂断,可宁恕依然举着手机,贴着耳朵,没有放下。他心知程可欣鄙视他了,很可能,程可欣不会再温柔对待他。宁恕心中依依不舍,缓缓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愣了会儿,将身子坐直了,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态。他已跋涉至此,不可能为任何人放弃了。

前助理到一高速服务区,借口上厕所,离开车子,找僻静处给简宏成打电话,报告他听到的陈昕儿与宁恕对话的只言片语。

简宏成听了,道:“我知道陈昕儿背后有宁恕,才会爽快地把小地瓜交给她。”

前助理问:“还要不要把这个月的抚养费给陈小姐,还是等她打官司再说?”

简宏成道:“给她吧,要不然小地瓜得喝西北风了。”

前助理愤愤不平地答应了,回到车上,越看陈昕儿越气愤,不顾前面说过的他开车水平不佳的话,开出几步,就将一个信封递给陈昕儿:“快到家了。这是两千元,这个月的抚养费。简总让我以后每个月给你送去两千元抚养费。希望你专款专用,不要克扣孩子的奶粉钱。”说完,便手一松,将信封不屑地往后一丢。

陈昕儿一愣,眼看着信封掉到地上。两千元,她正需要,她钱包已经快见底了。可是听着前助理教训似的吩咐,她有点儿伸不出手去捡,觉得屈辱:“你老板知道你这么羞辱他孩子的妈吗?”

前助理道:“羞辱?呵呵,我说的是事实啊。要不我说明确点儿?你别克扣你孩子的奶粉钱去买你的名牌包。怎么,你做得,别人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