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吉云庵

乘了软轿,过去了二门,换上了钿车,不过懋王并没有骑马的意思,也随着她一起上了钿车。

乌苔也是意外,心里大不快。

心想好不容易想欣赏下郊外风光呢,谁知道他又跟来,这时候谁愿意再编瞎话哄着他。

亏他还是堂堂一亲王呢!

懋王坐下后,懋王望着车内诸般摆设,道:“我总觉得,我是曾乘坐过马车的,想必往日,我曾和乌苔共乘?”

他这一提,乌苔顿时警惕起来。

他怎么会有这种印象,定是和那叶青蕊一起乘坐过马车,才记得的?

一时好笑至极,但是又怕露出破绽,她只好继续编瞎话:“这倒是的,殿下说,不舍妾身一人乘坐马车,便是骑马时,也总惦记着,便干脆和妾身一起在马车里。”

不过说完这个后,她突然想到,他会不会找王顺去问?

如果问了,那不是所有谎言都拆穿了?

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只要把他哄住,堂堂一亲王,谁会没事去问底下人这种琐碎呢。

她正想着,就听懋王突然道:“那为何乌苔看上去怏怏不快?”

啊?

乌苔暗暗心惊。

懋王握着她的手指:“乌苔在担心什么?”

乌苔心跳加速,她忙道:“妾身还能有什么担心的,不过是惦记殿下罢了。”

然而,她说完这个后,他并无任何反应。

她偷偷看过去,却见他的黑眸隐在马车的阴翳中,眸底幽深,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胆战心惊,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只好多编点:“殿下,你这次回京途中遇刺,妾身自然为此忧心,那贼人一日不抓住,妾身一日不能安宁,如今妾身过去吉云庵庵祈福,还要劳烦殿下陪着妾身,万一再出什么事,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这么一番后,懋王终于道:“原来你是操心这个。”

乌苔忙道:“那是自然,这璇玑教神出鬼没的,又精通巫术,怎让人不怕?”

懋王越发握住了乌苔的手:“你不必担心,上次我出事后,父皇已经加派龙隐卫暗中保护。”

龙隐卫?

乌苔惊讶,望向窗外:“跟随我们的,有龙隐卫吗?”

龙天卫为帝王御用天卫,分龙骑卫,龙隐卫以及龙锦卫,一般寻常公府侯门的子弟,会在十几岁的时候参加遴选,出类拔萃者,可进龙天卫,在龙天卫三年五载,或升迁,或外放,那都是寻常侯门子弟的升迁之途。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

那龙隐卫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这样,那自己身边是不是也有?

那自己要私下见什么人的想法,怕是彻底没戏了。

懋王握着乌苔的手,温声道:“所以乌苔不必担忧,那璇玑教便是神通广大,也休想近身我们分毫。”

乌苔抿唇笑了:“有殿下的话,妾身就放心了。”

心里却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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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苔没什么心思,也不想和懋王说什么话,就懒懒地靠在窗前看着外面。

此时的云安城外,秋意正浓,远处的西山犹如轻笔淡墨勾勒出来的山水,而近处,各色野花开得烂漫,红黄相间的枯叶在秋风里泼泼洒洒的。

路上钿车骄马,络绎不绝,还有那骑着驴儿的农家妇人,涂脂抹粉红裙绿袄的,这都是要去西山的,路边更有那茶棚酒肆,还有那拎着竹筐趁机卖果儿的。

这时候恰见一家夫妇,拉了木板车,车上却是两筐柿子,卸下来开始叫卖。

乌苔便有些好奇了,自从知道自己本是农家女,她便忍不住想,自己原本应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以前一些并不在意的人,现在却是忍不住看。

懋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道:“想吃柿子?”

乌苔知道他误会了,不过还是点头:“嗯,这柿子红彤彤的,看着真香。”

懋王:“昨日宫里头送过来的,那个不是也挺好?”

乌苔别他一眼,扁嘴:“哪能一样嘛!”

懋王眸中便泛起一丝笑意:“那我命人买一筐带着。”

乌苔便拽住他的衣袖,低声撒娇:“殿下,不要买一筐,我就尝一个好了,恰好我坐车坐得累了,我们下车去那边茶棚,喝口茶,凑凑热闹,吃个柿子,可以吗?”

懋王垂眸看她,却见她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明净的眸子里都是期盼。

这一刻,任凭是谁,都是想答应她的,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君。

他颔首。

于是乌苔终于高兴起来,很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快过去吧!”

懋王温声道:“好。”

下了钿车后,本以为会过去茶棚,距离那卖柿子的农妇近一些,也好让她就近看看那些人的日子,可谁知道,才下钿车,就见一众侍卫有条不紊地上前,片刻功夫,铺了蒲席,搭起了帷帐,竟然很快在那茶棚附近生生僻出一处安静所在,一切不过是转眼间罢了!

别说乌苔,就是旁边茶棚酒肆诸人,也都看得吃惊,窃窃私语,说不知道只是哪家贵人,一看那气派便和众人不同。

乌苔见这情景,心里泛凉,知道自己一切打算落空。

但又不好说自己不想下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这时候茶棚酒肆诸人更是偷偷看过来,暗暗打量。

不说刚才底下侍卫搭建帷幕的训练有素,只说这二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懋王挺拔英朗,气度自然不凡,而随在懋王身边的乌苔更是姿容罕见,便是寻常服饰也难掩其美貌。

懋王注意到了,侧首看了乌苔一眼,以自己身形遮住了众人的目光。

乌苔却是不以为意的,她正津津有味地打量着那一对卖柿子的夫妇,之后又远远地看那茶棚中的布置,以及茶棚中的茶博士茶女,他们所用的茶自然是粗劣的茶,和王府中不同,但看着却是热火朝天,很有烟火味。

底下侍卫很快买来了柿子,并不多,买了一兜子,懋王取了一个来,亲自揭去柿子皮来,递到了乌苔手里。

乌苔也是意外,她没想到懋王竟然亲自伺候他,这真是受宠若惊,便接过来,小口地啜着吃。

吃着时,茶水来了,是底下侍卫从那茶棚里取来的。

乌苔见那茶水颜色不同于往日自己所用的,便好奇地尝了一口,可尝了一口后,她便差点吐出来。

这也能称作茶?

懋王以手握住她的手腕,道:“这是茶末,也叫茶。”

乌苔纳闷:“茶末,那是什么?”

懋王:“茶末,便是好茶剩下的碎屑。”

乌苔恍然,恍然之后有些纳闷:“殿下竟知这些?”

懋王淡声道:“我九岁便赶赴豫州,为治理封地,自然应知民间疾苦。”

乌苔明白了,一时对懋王竟有些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