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最爱你的男人,还在这里等你。◎

7月8日上午10时,A大东区大礼堂。

本科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刚结束“毕业生代表发言”这一项,戚烟就迫不及待地摘下学士帽,捞起学士服和手提包,准备起身离开。

正要下台的优秀毕业生有如神算,眼皮一撩,灿亮眸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将她捉个正着。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戚烟都能感受到他眼里如有实质的压迫感,带着几分挑衅和玩味。

偏偏她不怵他,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笑得没心没肺。

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单眼瞄准他的心脏,“嘣”地开出一枪。

后坐力使得她手臂晃了一晃。

她得意地吹了下“枪口”,收回手,像一头扎进深海的美人鱼般,穿过人群向外游。

一头长卷发黑亮柔顺,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曳曳。

“好帅!”有人冷不丁爆出尖叫,几近破音,在大礼堂荡出回声。

戚烟脚步一滞,转头看过去。

偌大的显示屏投映出优秀毕业生的帅脸,包括他敛眸时,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

有点痞坏,有点无奈,细品还能品出些宠溺来。

的确挺撩人的。

如在一锅滚油里落了一滴冷水。

顷刻间,众人交头接耳,不知第几次谈论起这位经久不衰、颜才兼备的风云人物。

情势愈演愈烈。

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对着他一通狂拍。

更有人趁着大学最后的时光,肆无忌惮地喧闹。

一声声或真挚或戏谑的“周越凯,我喜欢你”“凯爷牛逼”“毕业快乐”……此起彼伏地响彻大厅,几乎要掀了房顶。

学生毕业在即,只要不闹出大事件,领导老师们一般不会压制。

说实话,除了明星爱豆,戚烟暂时还未见过有人像周越凯这般,只需一个笑,就能把毕业典礼搅得天翻地覆。

在无序混乱的躁动里,他偏头笑骂了声,转身潇洒退场。

显示屏上,镜头一晃而过,依稀能看到他垂落身侧的左手上,有一个嚣张狂妄的刺青。

跟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袖口,形成鲜明对比。

戚烟收回目光,嘴唇一弯,嗤笑:“衣冠禽兽。”

走出礼堂大厅,外面有一段过道。

毕业生都在厅内闹腾,过道杵着的几个都是来当志愿者的学弟学妹。

盛夏聒噪的蝉鸣,跟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他们认真且专注,俨然没注意到戚烟就站在大厅门口。

一个女生亢奋道:“我刚刚进去看了眼,卧槽,周学长真的绝!就算死亡镜头直接怼脸上,颜值照样能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老公了。”

另一个黑长直女生泼她冷水:“得了吧,他早就被美院那位‘大名鼎鼎’的院花给祸害了。你才大一,可能不了解,他们当年那些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

“你说戚烟?”

BOBO头女生加入八卦队伍,面露嘲讽。

“她就一私生女,脾气臭,人缘差,也就一张脸能看的,完全不够格去攀周学长的高枝好么?周学长也就跟她玩玩而已,迟早要甩了她的。再说了,学长一毕业就要出国留学了,听说美国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在等着他。”

黑长直:“你指李乔妤,戚烟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之前大家一直在传,戚烟抢了她姐的男朋友。好家伙,现在是要抢回来了?”

“就算是李乔妤也不够格,懂吧?”BOBO头轻蔑地笑出声,“反正,远离戚烟这个风评败坏的狐狸精,周学长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大一学妹嗫嚅着唇,还想让那俩女生展开细说,应是听到了脚步声,猛然回头。

戚烟就在不远处静静睨着他们,桃花眼略有些下三白,和右眼下方的泪痣一组合,冷艳倨傲,妖气横生。

她勾起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蹬着一双尖头细高跟,不疾不徐地走到光亮处,彻底暴露在他们眼前。

一见到她,众人有些愣神。

她冷着一张秾丽小脸,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只在越过他们身侧时,轻飘飘撂下一句:“还以为A大的分数线摆在那儿,招进来的都是高素质人才,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了。”

等她走出三米远了,才渐渐有人从那一眼惊艳中回过神来。

“她什么意思?”

“好像在说我们……”话说一半,大一学妹默默把“素质低下”这四个字咽回去。

BOBO头没好气道:“一个成绩稀烂的美术生,哪来的脸提A大的分数线?”

其他人正想点头附和,倒是有个男生替戚烟反驳一句:“人家当年专业成绩第一,高考理综分数是全市前十,怎么没脸提?”

没想到会有人帮她说话,戚烟的脚步停了一瞬。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掏出一看,是周越凯给她发的消息:【来都来了,不等领完毕业证再走?】

她回他一个“白眼”的表情包。

愿意等他叨逼叨完才走,她已经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其实她今天特别忙,根本没工夫参加毕业典礼。

原因无他,要毕业了,在五环租住的房子也快到期了,她赶着收拾东西,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她住的是一居室,装修风格简约朴素。

在她看来,整间屋子里,最贵重的就是她挂了满墙的原创油画。

现在,油画已经搬空,寄往由她带头创立的、上个月才从京城迁至新都的艺术工作室。

剩下的东西里,要说价格最高的,就属周越凯买的那张床——

一张曾在无数个昼夜,默默承受她和周越凯翻来滚去的大床。

她曾问他,为什么要换掉她的床。

周越凯当时在玩游戏,骨感漂亮的手操纵着游戏手柄,眼皮半耷着,浑不正经地回:“那张床晃得太厉害,吵得要命,都快听不清你声音了。”

她骂他是臭不要脸的流氓。

他笑她假正经,扬手拍她圆翘的臀。

她一脚踹过去。

他索性丢了游戏手柄,将她拦腰扛在肩上,丢到向造价不菲的新床。

那么浪荡不羁的一个纨绔子弟,完全不像是品学兼优,能当毕业生代表的。

想起今天他站在台上,一派翩翩公子哥的模样,戚烟边用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边走出浴室,又骂了声:“衣冠禽兽。”

不料竟有人回应她:“衣冠禽兽骂谁呢?”

磁沉嗓音混入氤氲的水汽里,激得她脊骨一酥,耳根发热。

一转头,就见周越凯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摆弄着什么。

暮色渐起,晚霞在窗子涂抹出绚烂色彩,把墙角那束即将枯萎的玫瑰染得艳红。

花瓣摇摇欲坠,有几片已然蜷缩在地。

余晖攀上他颀长伟岸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