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姬明月

方少钧估计的不错, 仅比他晚了一天,路丹绪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

以前在天涯沧海门,若论起谁最会向沈不渡撒娇, 那定然非路丹绪莫属, 连李心宁都比不过他。

路丹绪是沈不渡最小的徒弟, 到今年也才十七岁, 他长的精致可爱, 笑起来的时候腮边有一对小梨涡,撒娇的时候甜言蜜语不要钱的说,是最会哄沈不渡开心的一个。

沈不渡曾夸,路丹绪是他见过的最听话的小孩。

门派其他人听了却满脸一言难尽——那是只对掌门您, 在外面若谁惹了他, 这路小少爷怕是能把人家骨灰扬了!

路家在修真界极为出名,不仅因为路家是底蕴丰厚的修真世家, 还因为路家家主是位经商奇才,开的客栈、酒楼、书院、武器店遍布上灵界,堪称修真界的首富之家。

路丹绪作为路家独子,自然是千娇万宠的长大, 路丹绪生的玉雪可爱,又冰雪聪明, 只有一点不太好——他天生灵力衰微, 在修行一途恐怕难成气候。

路家父母倒都十分开明,他们不需要儿子多出名、多给他们长脸,只希望对方平安健康的长大。而且不能修炼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还有亿万家财等着路丹绪继承, 当一个游手好闲、潇洒风流的首富公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路丹绪自己不愿意。

他不承认自己比其他孩子差, 不愿意听到那些人背地里嘲笑他是个只能依靠家族、依靠父母的富二代。

他知道自己天生的缺陷, 但他始终坚信,大道三千,总会有属于他路丹绪的一条。

可他跌跌撞撞寻觅尝试许多年,撞了不知多少面南墙,始终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直到偶然遇见沈不渡。

那人只看外貌,完全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就是名震三界的第一门派掌门人。对方听了他的困扰和迷茫,说:“那好办啊。你要不要跟我来学音杀术?”

从此路丹绪知道,原来除了刀剑枪戟,乐器也能演奏的惊天动地,气吞山河;纵使灵力单薄,依然可以用别样的方式,站到他想要站到的位置上。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那条路,并且如鱼得水,很快掌握了音杀术的精髓,年仅十七便凭借以一敌百的惊艳一战冲上地榜八十九,成为颇具传奇色彩的“少年宗师”。

沈不渡是他的引路人,他的指明星,是他发誓要尊敬和效忠一辈子的授业恩师。

因此,得知噩耗时路丹绪有多悲痛绝望,现下就有多激动开心。

“你再哭下去,我这袍子可就没法穿了啊……”

沈不渡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路丹绪的后脖子。这小子见面后第一反应就是抱着他哭,如今都快哭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消停的迹象,实在是泪腺发达的惊人。

“师父——哇——”

眼泪鼻涕混合着全抹在衣襟上,沈不渡一脸菜色:“你再哭,我可就跟着你一块哭了!”

路丹绪吸了吸鼻子,终于肿着俩核桃眼抬起头来:“师父,不愧是你。”

方少钧在一旁捂着嘴吭哧吭哧笑起来。

路丹绪惨兮兮的模样实在没法看,灰溜溜的去洗脸了,方少钧则贴心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递给沈不渡:“师父,衣裳是新的,您换一下吧。”

换完衣服,路丹绪也回来了,师徒三人这才终于坐下来,好好的说个话。

得知沈不渡坠崖的真相后,路丹绪果不其然的爆炸了,一拍桌子狠声道:“我就知道那两个姓李的不是好东西!李宏骏一脸小人相,一看就是心胸狭隘狼心狗肺之徒,李心宁看着无辜,实际上心更黑,就是话本里最流行的那种白莲花!”

方少钧懵懵的:“‘白莲花’是什么?”

“就是外表纯洁内心阴暗的人。”路丹绪说,“不像我,表里如一,怎么看怎么清纯可爱。”

方少钧:“……”

沈不渡扬唇笑起来。

路丹绪看着他的笑容,心下微松,又道:“师父,您走之后,上灵界算是翻天了,仲经纶当了仙首,无量山庄一跃成为最大势力,皇极宫紧随其后,天涯沧海门短短几个月就掉到后头去了。”

他撇了撇嘴:“虽然看见李宏骏那孙子吃瘪很痛快,但天涯沧海门寄寓了您太多心血,我有点心疼。”

沈不渡倒不如何在意:“他既然想当,就让他当去。若他能坐稳这个掌门,门派交给他也挺好的。”

天涯沧海门,本来就该姓李。

路丹绪心有不甘,方少钧却道:“师父这些年太累了,若能借此机会脱了这些担子,也挺好的。”

路丹绪一听,也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沈不渡并不是那等热爱权势之人,无论是掌门还是仙首,他最看重的从来都不是风光荣耀,而是责任。

路丹绪想了想,说:“师父,弟子多问一句。”

“嗯?”

“以师父的修为,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着了李氏兄弟的道。”路丹绪望着沈不渡低声问,“那天,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路丹绪的心思向来敏锐细腻,察觉这一点也不难。面对两个徒弟灼灼的眼神,沈不渡说:“那日白天,我去做了件事,损耗了大半灵力。”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他却没再说了。

方少钧和路丹绪对视一眼,识趣的没再追问。路丹绪问:“那师父,咱们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先回上灵界。”沈不渡说,“你俩进来的时候可有人阻拦?有没有遇见那个传说中的北荒城主韩诚?”

两人俱是摇头:“进来很容易,并没有人阻拦,也没见到北荒城主。听说想要离开北荒很难?”

沈不渡点头:“不慌,咱们慢慢想法子。”

以前只有沈不渡一人还有点困难,如今两个徒弟在侧,把握就更大了。

师徒三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太阳西落夜幕低垂,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去隔壁要了个房间住下了。

要不是怕沈不渡累着,他俩恨不得黏在屋里一晚上。

“师父回来了,真好。”方少钧犹自傻乐着,“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路丹绪看了眼沈不渡关闭的房门,拉着他走远了些,小声问:“师兄,你看见大师兄了吗?”

“不曾。”方少钧说,“可能路上有别的事,暂时耽误了?”

路丹绪恨他榆木脑袋:“对于大师兄来说,有什么事能比师父重要?”

方少钧:“……也是哦。”

路丹绪一脸若有所思。方才他提到大师兄时,师父的反应也是淡淡的,虽没说什么,但就是明显不对劲。

再加上大师兄避而不见的反常态度……

路丹绪缓缓蹙眉,眼底隐隐浮现疑虑和忧思。

——

由于心情格外放松明朗,三人都睡了个懒觉,第二日午时才洗漱完出了屋子,一起去楼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