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页)

她只能勉力辨清这是夫君的声音,求救地朝他行来:“闷罐儿,是你吗……”

嬴衍身后跟着的小宫人听见这声称呼脸都白了,慌忙垂眼。岑樱脚下发软,才迈出一步,即软绵绵地朝地上坠,嬴衍只得将人扶住。

“你帮帮我……”岑樱抓着他的袖子,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

她身上很烫,仿佛火炉子一般。嬴衍脸色一沉,待反应过来、又要将她推开时,少女柔若无骨的臂膀却似柳条一般缠住了他!

嬴衍的脸色霎时黑沉如墨。

“放手!”他冷斥一声,伸手拿开小娘子紧攥他衣襟不放的手。

“不……你帮帮我……”

岑樱却缠得愈紧,像春日水中乱涨的水荇一般,到最后,竟是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他。

“夫君……”她双眼含泪,双臂搂在他颈后不放,“我真的很难受……你、你帮我……”

她实在热得厉害,体温远高于常人,因而嬴衍于她反而成了降温之物。

嬴衍脸色铁青。

这女人竟然占他便宜!

他的领口被她蹭得凌乱不已,一时心烦意燥。额际的青筋一点一点紧绷起来,神色阴沉得如能滴水。

他一手托着她后腰,回头呵斥梁喜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把她给孤扒开!”

一众侍卫面面相视,却谁都不敢贸然上前。内坊令梁喜在旁边瞧得分明,知晓太子其实也没有十分动怒,反而进退两难了。

他略微踌躇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道:“殿下……”

“县主这样,像是中了药。”

中药?

嬴衍诧异回首,这才察觉她的体温远远高于常人,神智也不十分清楚。

也是。以往岑樱虽也常常说些不知羞的话来撩拨他,但也都是背着人,还不至于当众做出此等行径。

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中了药。

额际青筋隐隐跳动,他不情愿地将人抱起:“你喝酒了?”

岑樱迷迷糊糊地点头,眼帘倦怠地阖着,轻轻呢喃:“是你弟弟要我喝的……”

老三那个贱种,能安什么好心。

他要她喝,她就不知道拒绝吗?

嬴衍殊为不悦,心里被陌生的情绪填满,一时堵得慌。

他一把将人抱起,快步朝神居院走。梁喜正庆幸自己没插手,却听主子发了话:“去请个太医。”

但不待应声他又改口:“罢了。”

她这样子,怎么能去请太医。

而若不是看在阿黄的面子上,他也懒得管她。

嬴衍脸色阴郁,抱着她走回神居院。院中的宫人远远瞧见素日生人勿近的太子竟抱了个陌生的少女回来,唬得浑身乱颤,慌忙跪下行礼。

“去煮碗醒酒汤来。”

他径直将岑樱扔在了暖阁里,神色冷淡地吩咐。

一边说却一边蹲下来替岑樱脱鞋。

几个宫人喏喏而退,唯余内坊令梁喜在内,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便闻主子道:“你也出去。”

“诺。”梁喜口中应答着,壮着胆子瞥了眼那正坐在榻上由太子殿下脱鞋的小娘子,目及容貌,全身一震,太子殿下却恰好于此时转过了脸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梁喜忙要告退,嬴衍终回过神来,脸上微烫,掩饰地低咳了两声:“把阿黄也带出去。”

他心中明白,自己此举只怕是叫下人误会了。

他并不是想留下来照顾她,只是顾忌着她脑子不清楚,恐会嚷出更多不知好歹的话来罢了。

一时梁喜牵了阿黄出去,室中只余嬴衍和岑樱二人,夏日的金光隔着窗棂映射入屋,在青帘上映出道道条纹。

她仍在抽抽噎噎地哭,说难受。嬴衍十辈子也没有这般的好脾气,替她脱了鞋子和沾染花叶尘土的外衣,又扯过被子扔给她,语气嫌弃:“又不会喝酒,喝这么多做什么?”

喝成这样,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敢来占他便宜……

岑樱没有辩解,抱着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女人……

嬴衍不悦蹙眉:“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岑樱哭着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知是什么了,身体变得很奇怪,却无法启齿,只能紧紧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膝盖上,低低地哭。

女人还真是麻烦。

嬴衍皱眉看了她一晌,最终也没想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决定出去再拿些冰块进来给她降温。

但她显然是误会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岑樱突然扑了过来,哭道:“别走……你别走……”

“你救救我……你陪着我……”

她手脚并用,像只扎进猎人陷阱的野兔突然闯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嬴衍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又迅速涨红,怒道:“岑樱!”

她却理也不理,很伤心地抱着他哭,掩在衣襟下的柔软贴着他胸膛,眼泪却全糊在他肩头,口中喃喃喊着“别走”和“难受”。

这时宫人也端了绿豆和金银花熬制的醒酒汤来,终究是心软,嬴衍忍着火气,单手揽着她腰,支撑着她在腿上坐着,将碗递到她唇边:“喝了。”

许是感知到他态度的软化,她没有再闹,脸上还坠着几滴雨露,靠在他怀里,仰头乖乖地喝了。

绿豆熬煮得软糯入味,又以冰镇过,掺杂着清热的金银花露,多少能缓解她心底的那股难以启齿的热燥与渴望。

但燥意下去,酒意却袭了上来,一碗醒酒汤下肚,她却依旧抱着他不放,嬴衍神色不耐:“下去。”

她纹丝不动。

他便放下碧玉制成的汤碗,以双手抱住她一截不堪一握的细腰,欲将其抱下。

而她也固执得很,死死抱着他腰就是不放,两相争执间一个不注意额头便磕在他胸膛上,登时娇气地“哎呦”了一声:“你怎么这样啊!”

她原本就不安分地乱动着,嬴衍耳根红如滴血。兼又听见这句话,心底的火气就如烛苗噌地拔高:“孤看你真是醉得不轻。”

“下去。”

“不。”岑樱委委屈屈地,“你别那么凶……我都给你道过歉了,你还要生气……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樱樱真的很喜欢你的……”

许是酒意的驱使,那些平素里不会轻易道出口的心里话也被一并说了出来。嬴衍神色阴翳:什么叫都给他道过歉了?

他待她已经够宽恕的了。

从没有人能在背叛他之后还活着,她险些就害死了他,他看在阿黄和她救过他的份上不追究,她却得寸进尺。

但岑樱却越说越伤心,抱着他腰又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口小声啜泣着流泪,口中喃喃说着道歉要他不要走的话。双眸漉漉,泛着桃花一样的轻粉,纤长卷曲的睫毛如坠晶露,娇柔楚楚,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