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页)

“都散了吧。”他道,“卞乐,扶朕回去。”

于是众人纷纷行跪礼送别皇帝。卞乐颤巍巍地上前将脚步已稍显不稳的皇帝扶住,还不及问,皇帝以扬鞭指了指皇后营帐的方向:“去皇后处。”

皇后,应当已经备了大礼在等他了吧。

月仪就是这点好,温柔小意,会揣摩他的心思,又不会做得太明显令他脸上难看。

做舅舅的娶外甥女自古有之,他又是醉酒误事,算不得什么……

营地上,嬴衍看着父亲的身影在月夜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远去、似是饮得极醉,眉头不由深深颦起。

方才的鹿血酒他只饮了一杯,便觉浑身血液似沸,涌起中莫名的躁动,一直到现在都未能平复,而圣人却一连饮了三杯,今晚,真的能睡着吗?

正出着神,耳侧已然响起薛崇的声音。他提着一只三耳罐随意叉着腿席地而坐,火光中笑意晏晏:“醇酒还需妇人相佐,太子既饮了鹿血酒,今夜,可要下臣替您寻几个美人相伴么?”

嬴衍收回视线,淡漠地别过他:“薛指挥使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语罢,他拒绝了封衡的搀扶,脚步疾快地回到自己的那座大帐中。

帐中已然亮了灯火,内坊令梁喜正在帐门外张望,见他回来,急急忙忙地迎上来:“殿下……”

“什么事?”他脚步极快,径直掀帘而进,瞧清帐中立着的女子又微微一愕,停住了脚步:“怎么是你。”

那帐中立着的不是别人,却是上月里被圣人赐给他来送《素女经》的宫人云香。

因是父亲赐的人,他无法遣走,只留她在外殿做些洒扫的活,这次冬猎也没带她,不想她却自己来了。

梁喜要禀报的事被生生扼断在喉咙里,也就只好噤声。那女子羞答答地,在嬴衍跟前跪下:“奴,奴奉皇后殿下之命,来侍奉殿下。”

今年的冬天虽不十分寒冷,到底也是冷的,她却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襦裙,玲珑有致的曲线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嬴衍的脸色霎时晦暗了下来。

“孤这里不用你服侍,你走吧。”

他丢下一句,启身往里走。

大约是走了这一阵子的缘故,他四肢生热,五脏肺腑里烧得厉害,本就有些口干舌燥,这一声也就沙哑不已。

云香心内一阵砰砰直跳。她壮着胆子跟进去,上前替他更衣:“殿下……”

这一声柔柔媚媚的,像秦楼楚馆里咿呀婉转的丝竹,撩人心弦。柔荑亦搭在了他心口上。嬴衍的脸色霎时涨红不已。

外帐里,梁喜正犹豫着是否要在此时将青芝所报上报,便听内帐突然响起一声暴怒的“滚”字,旋即是云香的尖叫,唬得老太监忙跑过去,下一瞬,却见云香捂着半边摔得青紫的香肩梨花带雨地出来,嘤泣着跑了出去。

梁喜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太子从前政事繁忙,所以一直没有过女人,但云香毕竟是圣人所赐,兼又几番敲打,料想他会收着了,不想还是如此。

何况他今夜这幅模样,分明就是有事……

嬴衍神色厌恶:“你去备冷水,把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梁喜只好照做,才抬了水倒进帐中备着的浴桶中,营帐门口又传来个少女的声音:“请问、请问是太子的营帐么?让我、让我进去……”

是岑樱的声音。

嬴衍此时已经脱去了上衣,惊悸之下,连外裳也不及扣,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他又惊又气,面上阴沉着,却因酒力透出诡异的红。

那少女果是岑樱。

只见她云鬓微乱,头上沾着几许草叶,足上的鞋也丢了一只,满脸的惊惶之色,似只走投无路又自投罗网的惊雀儿,眼中还空洞的倒映着烛火,害怕极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扑进他怀中将他抱住,单薄的脊背在他怀中颤如蝴蝶振翼。

她一辈子也没有过这般惊心动魄的时候,从那营帐的天窗里爬出来,一路躲过沿途把守各个营帐的侍卫,做贼似的才逃到他这里。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她被捉回去会怎么样?她和皇后无冤无仇,她又为什么要害她?直至后来,过来的路上,听到皇帝的笑语声,才全然明白……

圣人还是不肯放过她,而皇后,她心上人的母亲,竟也助纣为虐!

她委屈地全身皆在发抖,抱着他一点儿也不肯放。当着几位下属的面儿,嬴衍难免有些恼,兼之腹下又有股热气蛟龙腾云似的乱窜,索性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内室,将她扔在了睡榻上。

“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大晚上的往男人营帐里跑?你不知道羞的么?”他喉头剧烈地滚了几下,好听的喘息响在喉间,又是无奈又是气结。

“可你是我夫君啊……”岑樱却十分委屈,双臂如铁索紧紧环抱着他,不肯松开。

嬴衍这半日原就是强自压抑着,被她温热馨香的身子一贴,体内那股原就熊熊烈烈的火登时烧得更旺。

他铁青着脸一根根掰开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指,欲要离开。但岑樱却明显会错了意,一下子慌了:“你别这样……你救救我,我不想回去……”

“她们会把我交给圣人的……闷罐儿……你救救我……”

“你说什么?”嬴衍的动作终于停下,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

岑樱眼睫一颤,忍了这半日鼻间早已是酸涩欲裂,眼眶中聚满的泪水就要簌簌而落。

但她不想他轻看了自己,强忍着没有哭,将今夜的事一件件条理清晰口齿伶俐地说了出来,声音却是颤抖的,眼波哀哀,一片潋滟水色。

嬴衍的神色早已僵在脸上,就连盘旋在腹中的那股燥郁也因之一凝。

他想起今夜父亲饮下的三杯鹿血酒,再一联系她方才所说,还有什么不明的?

原来,母亲竟是想要她……

心里突然剧痛如绞。

“你别赶我走……我在这里就只有你了,你帮帮我……”

少女还在哀求,字字声声,哀婉入骨。嬴衍脸色稍稍柔和些许,他撇过脸,神色复杂地看着少女惊慌失措的水目。

为了满足父亲的一己私欲,他们竟这样处心积虑地对付岑樱一个孤女。而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人,到头来,就是眼瞧着她被他的父母揉搓欺凌么?

他沉默了这许久也没说话,岑樱不免有些害怕,犹豫了半晌红着脸小声说:“……你别赶我走,可以、可以给你亲的。”

突如其来的一通话,他皱起了眉:“你在胡说什么?”

什么叫,可以给他亲?

“你不是总喜欢亲我的么?”岑樱扭捏着道。她想,虽然姮姮说不可以随便和夫婿亲亲,但这也是她所知的、他唯一喜欢和她唯一能和他交换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