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2/3页)

屋中浓郁的血腥气仍缭绕不散,像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着他两侧太阳穴,他在榻边坐下,只觉头痛如裂。

他从不知她肚子里会有了个孩子,也不知一向懦弱的她竟会有跳河的勇气,宁愿一死也不愿和他回去。

当真是跟那村女混得久了,越来越放肆。

方才,瞧见她纵身一跳的时候,他甚至想,如果她能活着回去,他可以不计较她这次出逃的事。

若她肯乖乖的做他的人,不再想着自杀或是逃走。过往种种,也可以一笔勾销。

只要,她能醒过来……

他在屋中坐了许久,榻上的人才慢慢睁开了眼。他俯身过去,眼中携了丝焦急:“醒了?”

薛姮转首过来,眼里初醒的迷蒙褪去后,是茫然和胆怯:“……你、你是谁啊?”

“白蔻,白蔻……”她似全然认不得他一般,只当他是闯入的陌生人,害怕地往角落里缩着,唤着侍女的名字,急得要哭,“来人啊……白蔻!”

认不得他了?

薛崇万般的怔愕都凝滞在脸上,心脏似抽了下,火辣辣的疼。又很快反应过来,皱眉按住乱动的她:“别动,你现在身子很不好。”

她转首向墙壁,瑟瑟发抖,眼里的害怕与陌生皆不似假的。薛崇只得将大夫叫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老医师也是茫然。他知道世上有失忆之症,却还没见过落水也能失忆的。但见她反应也不似作假,只好凭经验判断:“夫人也许是受了太大的惊吓,一时失忆。慢慢调养着,也许能好转。”

失忆?

薛崇目光阴鸷地落到角落里抱作一团的病弱少女,视线锋利得似要将她剖开来细辨其心,却始终也没找到破绽。

还真是失忆?

他将信将疑地凑到角落里的少女身侧,打量她半晌,忽地一声低笑:“我是阿姮的兄长和夫君啊,阿姮不记得了吗?”

“没关系,脑子不记得,身子会记得的。等你好起来,哥哥,会让阿姮慢慢想起来的。”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薛姮苍白的脸上,所及之处很快漫开了一片娇红。薛姮转过目来,眼中尽是畏惧与茫然。

他也没再迫问,以指腹拭去她耳畔一抹污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起身同面露尴尬的老大夫出去拿药。

房帘落下的一瞬,薛姮紧绷的脊背终于全然放松,她倒在榻上,一滴泪摇摇欲坠地滑下玉腮。

——

从滑县返回洛阳走官道也不过十日的路程,途中经过荥阳郡,嬴衍有心视察民生,命车马在荥阳停了下来,暂作休整。

荥阳郡守诚惶诚恐地把这位新践祚的陛下迎进了官驿,又在府中大摆宴席款待,笙歌响至亥时才歇。

这日正是三月的最后一日,岑樱沐浴过后,倚在窗边怔怔地望着水晶帘里透出的皎皎明月。

一连几日过去他都不许她与外界有任何接触,不管在马车里还是驿馆中,外面永远有看守她的苍龙府将士。

而除了每日送饭的侍卫和那次来看她的封哥哥,她没能见到任何一个人,更不知晓父亲和阿姮的安危。

他的心,当真就那么狠吗?他从前从来不舍得真正生她的气的,就算是上一次她推了他,重逢后她撒撒娇,他也很快原谅了她……

或许这一次,她是真的将他伤透了。如果他执意要杀阿爹,她又该怎么办呢。

种种心事,最终化作了睫畔的两行清泪。她抬手去拭,却听门扉砰的一声被人从外破开,她怔地起身,唇瓣慌张地低喃:“夫……陛下。”

门外站的正是嬴衍,他一身酒气,显然是才从荥阳太守的酒宴上回来,脸色晦暗得在没有点灯的门檐下看不见。

岑樱没想到他会过来,很快上前跪下:“……妾有罪,求陛下治罪。”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被夜风送来,熏得岑樱脸上也发起烫,又不安地绞着手指,紧张地等着回应。

她想过了,只要他肯留下来听她说,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他怎么惩罚她她都不会有怨言,但求不会连累到阿爹……

她最怕的就是他根本就不理她,她想求情都没有法子……

好在他并没有离开,立在门前,似是哼笑了一声,掩门进来:“治罪?”

那日在伯玉面前不是振振有词得很吗?说什么,不是没有问过他……现在为了岑治,又来装模作样地认错了?

“你何罪之有。”

嬴衍愈想愈气,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勉强抑下心中的那股因酒意而起的热意。

岑樱小跑着跟过去:“我,我有罪的。我不该不辞而别,不该辜负夫君待我的好,不该什么也不说就跑了,害得夫君千里迢迢来寻我……”

“我是爱慕夫君的,我只是一时糊涂……夫君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樱樱这一回吧……”

嬴衍森森笑了下,在未有点灯、只有月光流溢的屋中犹显森戾。岑樱跪在地上,嘴里边说着表情的话边打量他神情,不经意瞥见,霎时吓得打了个寒颤,颅顶发凉。

她仍在说着,嬴衍也就仍在听,只是漫不经心。视线落到她颈上幽幽生光的一物上,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她兄长送她的项链。

还说爱他,走得那样决绝,连他送她的玉也扔下了,转头就戴了别人的东西。

她又把他当什么?一件也可以随时还回来的旧物吗?

他面色冷凝如铁,忽地一把扯起了她。岑樱还未及反应便被他拦腰抱起扔到了榻上,身前一阵钝痛。

身后是窸窸窣窣衣裳脱落的声音,她吃痛地回首,瞧见男人眼里毫不掩饰的如火大炽的欲念,当即吓得往前躲着,嘴里张皇地喊:“夫君……”

没有回答。回应她的只有擒住双腕的狠力,她很快被他拖了回去,狼狈得像条任人宰割的鱼,被他擒着脖子翻转过来,“嗤”的一声撕裂,是他扯下帷纱将她双手反系于背后,腰肢又被压得极低。

碎裂的衣裳似墙灰斑驳而落,床榻摇摇嘎嘎,残存的半截帷纱上月光恍如秋千。她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纤腰软颤,被撞得如要断掉,啜泣一声声由小及大,到最后,竟是受不住地哭了出来,脑中如有万千焰火一起绽开。

终于,他放开她,毫不留恋地收拾了衣裳扬长而去。

门扉“砰”的一声重又合上,屋中重归寂静。她瘫在榻上,发髻散乱,露华湿破胭脂体,身下亦被眼泪和热汗湿透。

有明月透窗而来,照在她泪水模糊的双目上,又将她口鼻中徐徐呼出的兰气幻化成烟。

她挣扎着解开手上的绳索,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彻底陷入黑暗前,迷迷糊糊地忆起,三月晦日……

这似乎是她和他成婚一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