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3页)

这话说得明白,我不是不跟致和帝计较,我是还您人情,给您面子。

贾赦自然算无遗策,人家苏丞相也是老狐狸,不可能这点算计都没有。苏丞相笑着捋了捋胡须,也没否认:“我就知道恩侯是明事理、晓大义的人。”

贾赦道:“老师不必担心我,真正要闹事的人绝不是我。”瞧了一眼亲王府的方向,贾赦问:“老师可知道当年陈留黄河堤被人为破坏的事是谁做的?”

现在季繁案一破,许多陈年旧案也联系起来了。当年黄河堤如果真的决堤了,受害的顾然是当地百姓,工部尚书宋安落不到好,还有便是季繁从此不能崭露头角。

季繁也好、叶贵妃也好,能够想到从钦天监入手,其他人未必不能,所以,破坏黄河河堤,亦可以是剑指季繁。那么,破坏黄河河堤的幕后主使必然是另一个想参与夺嫡的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自司徒硫也坏事之后,司徒礡几乎没有掩盖过自己的野心。从积极出征西海沿子,抢夺兵权到这次不肯就藩,皆是野心昭昭。

这也是苏丞相愁的地方,明明外敌当前,皇室成员之间却四分五裂。自己劝住这个劝不住那个,按下葫芦浮起瓢,若非怜悯天下苍生,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还真没人想干。

“这些事你不必管,只要你不生事便是。”苏丞相道。

贾赦笑着点头,出了丞相府。

苏丞相自然是两头劝,这头劝住了贾赦,那头还要安抚致和帝。

致和帝现在当然知道自己冤枉了贾赦,但是贾赦这人太过出色了,当得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两句话。何况现在错已铸成,贾赦再难像以前那样对司徒家忠心耿耿了,所以致和帝依旧不放心留着这个人。

现在致和帝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了许多,见苏丞相再三相劝,便道:“此事我需见过贾赦之后再做决定。”

贾赦又被传入了宫里。现在朝堂大事都是以苏丞相为主,致和帝也没在上书房,而在寝宫之中。

这次贾赦进宫,致和帝对其倒是恢复了表面的慈爱,像长辈对小辈似的道:“恩侯免礼,坐吧。”

贾赦面无表情的道谢之后便坐下了:“苏丞相说皇上要见我?”

现在致和帝可不敢单独见贾赦了,贪狼的侍卫都还在呢,不过这些都是致和帝的亲信,也没什么好回避的,致和帝开门见山道:“贾赦,朕受季繁诓骗,对你颇有所误解,你可怀恨在心?”

贾赦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对于眼前这个越发糊涂的老人,贾赦连虚与委蛇都嫌麻烦:“皇上,臣已经答应了苏丞相,以家国利益为重。而且太子殿下待臣极好,臣会忠于太子殿下。”

若不是秦太医再三嘱咐要克制脾气,致和帝又险些发怒。贾赦这话一语双关啊:一是您没几天活头了,不用担心我造反的问题,我是忠于太子的;二是您不要想着再用其他人制衡司徒碧了,若是他日登基的不是司徒碧,我可不保证忠于司徒家。

致和帝怔了片刻。这就是贾赦啊,如果他信誓旦旦的表忠心,反而引人起疑了。他如此回答虽然惹人生气,却有几分可信。

“你多次冒犯朕,现在说话又如此不敬,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致和帝问。

贾赦道:“皇上不会杀我,除非您不要您的江山。皇上知道为何季繁死的时候带着笑吗?因为他早将朝廷的情报传递出去,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现在季繁案真相大白,若是皇上依旧执意杀我,那是真要天下令武将寒心了。”

北狄,偏偏是北狄!当年若非北狄入侵,内忧外患,自己夺嫡不会那么艰难,甚至只差一点儿就输给了彭州王。

致和帝是不敢低估北狄的战力的,而北狄最怕的一支朝廷军队,非平安州莫属。这个时候,致和帝确然会留着贾赦性命。致和帝叹了一口气,道:“是朕委屈了你,但碧儿对你极好,希望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贾赦道:“是,臣记得。臣告退。”

这次谈话便到此结束了,一国之君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便算是道歉了。自致和帝登基以来,甚至从未以如此语气和臣子说过话。

致和帝瞧着贾赦的背影,终于承认自己后悔了。这样出色的人物,敌人欲除之而后快,自己为什么就留不得呢?若是北狄当真进犯,致和帝相信贾赦便是另一个贾代善,定能所向披靡,将北狄赶回漠北。

不,贾赦比之贾代善更为出色,若是拜贾赦为三军统帅,说不定一举灭了北狄,将其纳入朝廷版图都不一定。但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致和帝是真不敢将帅印交到贾赦手上了。

贾赦又搬回了荣国府住,这些时日贾敬、林如海、贾赦等三人各忙各的,现在也终于有机会碰头,沟通一些有无。

贾敬和林如海都是各部的最高官员,消息自然灵通。便是季繁一案是密审,因牵扯到前朝后宫并外族的,苏丞相处理朝堂大事之后,并没有瞒着六部尚书并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京营节度使等人。

但是贾赦挟持致和帝这等细节,苏丞相也好、颜济沧也好,皆是守口如瓶。致和帝这人爱面子,这些事知道的人多了,对谁都不好。

贾赦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听得贾敬和林如海唏嘘不已。

两人面面相觑,林如海道:“那年大内兄说日后恐怕有战乱,让玉儿随兄姐们一起习武,又说我和敬内兄都要练习骑射。我们倒是习了,这些年也觉得精神越发足了。然而我们这等微末功夫,若是遇到大内兄这等险境,也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

贾敬也叹息道:“不过一个钦天监官员而已,就能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换了旁人真防不胜防。”

贾赦冷笑:“季繁本就是外族,各为其主,成王败寇可没什么好说的。将此事全扣在季繁头上却有失公允。好比古代亡国,一群男人昏庸的昏庸、奸佞的奸佞、无能的无能,到头来骂一个女子红颜祸水便是。若是皇上不想杀我,凭我荣国府祖孙三代的功绩,十个季繁也挑拨不了他。赵构若不想杀岳飞,秦桧能奈岳王爷何?

别以为皇上放我回来,此事便了结了。现在他自己不能理朝政,宁愿将大权交给苏丞相都不让太子监国,可见对我等依然防范得紧。而且现在已经查清了司徒砾就藩的真相,你们看皇上有诏司徒砾回京的意思么?敬大哥手上有兵,可不能放松片刻。”

贾敬冷笑道:“皇上越发左性了,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叶贵妃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头上,恐怕皇上再次自欺欺人,觉得一切与司徒砾无关,故意给他一条活路呢。至于京营,赦兄弟放心,我又梳理了几遍,现在重要职位用的人都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