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乐之俞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他醒来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咋那么心大呢?昨晚发生了那么多变故,冒失冲动之下差点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你居然还睡得着?

转头望去,身边空荡荡,屋子里静悄悄,秦知亦又不在,枕边还是放着那张“有事外出,晚归勿念,秦”的纸条,仿佛什么都没变过,若不是纸条上头落笔的深浅同昨天略有不同,乐之俞都要怀疑昨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个梦了。

他看着这张纸条出了会神。

与昨天担忧和甜蜜混杂的心情不同,今天再重新看到秦知亦的留书,他忽然就有了另一种的感受。

秦哥哥如果想走,他是根本留不住的,而且,连去哪儿找人都不知道。

他自以为掌握了所有,但其实,他才是那个被人掌握在手心里的人,就像他热血上头去主动坦白心意,换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感动和欣喜,却是怀疑和怒火。

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呢?

真的是他自作多情,错估了自己的份量,宁远承不过是对他有些好感,根本就没把他看的那么重?

乐之俞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起床慢吞吞的梳洗完,踱步到书房去练字。

“公子,公子?”

耳边传来了好几声的呼唤,让站在书案前拿着笔发呆的乐之俞惊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面前铺着的白纸上除了几个滴落下来的墨点,竟是一个字都没写。

苏二端着食盒已是在外间花厅里摆了一桌子的饭菜,担忧的朝他看了过来。

“公子,该吃午饭了,你早上就没吃,小心饿坏了身体呀。”

乐之俞本来想说没胃口吃不下,但鼻子一动,闻到那边传来的诱人香味儿,空空如也的肚子立刻很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犹豫了没多久,就扔下笔擦了手去吃饭了。

寝食难安,茶饭不思听起来是很痴情的字眼,但其实作践的是自己,伤害的也是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的人,又凭什么来要求别人来爱惜你?

乐之俞用一番大道理安慰了自己,吃起饭来也格外的卖力,把以往那些挑挑拣拣嫌东嫌西的毛病都抛了不要,衣袖一挽,拿起筷子只管大快朵颐。

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指了指桌上的那碗见底的淮山鲈鱼汤道:“不是说买不到鲈鱼的吗?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秦公子早上拿过来的。”

苏二一边给乐之俞沏了盏花茶递过去,一边说道:“按理说这个时节确实是没有鲈鱼卖的,何况还是这么大这么肥的一尾活鲈鱼,秦公子倒是挺有门路的。”

乐之俞愣了下,没说什么,低头啜了口清香的茶水。

自己前天不过是随口一句想喝鲈鱼汤,没想到秦知亦还当真记在了心里,今天就让他如愿以偿了。

“公子,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

苏二眼见的发现了从乐之俞衣领间滑落出来的小半块翡翠,好奇的凑近了瞧了瞧。

“这不像是公子你的东西啊?难不成,是宁······秦公子送给你的?”

乐之俞摸了摸翡翠,想起秦知亦给他挂上脖子时,那温柔专注的深邃眼神,耳尖就微微有些发红。

“是啊,据说这是他幼时,母亲送给他的,昨天我生辰,他就转赠给我了。”

苏二闻言立刻面带喜色的挑高了眉毛。

“他母亲送给他的东西?那如今给了你不就是认定了你的意思,这是最有意义的定情信物了呀,公子,你的计策果真有效,这么快就让他对你动真心了,看来大功告成指日可待啊。”

乐之俞听了这话只觉得刺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要是真会用什么有效的计策,也不至于会坐在这儿烦恼了,至于什么大功告成,他更是没考虑过,如今他只希望秦知亦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怎么了,公子?”

苏二见他脸色不对,琢磨了一下问道:“你们昨晚不会是吵架了吧?秦公子做了什么事得罪你了?”

“没有。”

提到昨晚,乐之俞就叹了口气。

“是我在他面前犯了回蠢,很丢脸。”

“哦,就这啊?”

苏二很是不以为然。

“公子你犯蠢的时候多了,也不差这一回,秦公子他应该已经习惯了,想必不会在意······”

话没说完就看见乐之俞朝他瞪起了漂亮的眸子,咻咻的冒寒光,赶紧又改了口。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嘛,公子你这么聪明,下回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下回?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了。”

乐之俞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沮丧。

“我现在都有点看不懂他了,好像很喜欢我,又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我······”

这喜欢又不喜欢的,差点把苏二给绕糊涂了,但他素来机灵,仔细一想便回过味儿来,看着长吁短叹的乐之俞,张了张嘴却又闭上,过了会后像是实在憋不住一样还是开了口。

“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乐之俞正烦着呢,听见这句以前看书时就最讨厌的一句话,更心烦了。

“那就别讲了,肯定不是废话就是要说秦哥哥的坏话,我不想听,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苏二听话的闭了嘴,转身“蹬蹬噔”的就往外跑,但却不是要离开,而是趴在门边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了一圈,确定外头没人偷听后,又把敞开的房门合拢,这才折返到乐之俞的身边,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在干吗?”

乐之俞被他这一反常的举动弄的有点懵。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没办法,隔墙有耳啊,咱们身份特殊,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苏二连声音都刻意压的很低,若非是如乐之俞一样离得这般近,是绝对听不清楚他说的话的。

“少主,你还记得你当初接近宁远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这冷不防的一问,倒是把乐之俞给问的哑然了。

他当然记得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征服,要利用,要得到兵权的襄助,要让宁远承成为他复国大业路上的踏脚石。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路走歪,离这个目的越来越远了,甚至,都已经快忘了个干净,反而只在秦哥哥到底喜不喜欢他的这件事上纠结个不休了。

“少主,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可我知道,你是把我和苏一当做朋友来看待的,那作为朋友,那我就不能老是让你由着性子胡闹,今天有几句忠言逆耳的话我非说不可。”

苏二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睛也是紧紧的盯着乐之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