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毒气(第2/3页)

她美丽的脸似乎成为她身上最大的污点,随着时间的流逝,污点也越积越多,直到最后,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黑了。

她去了醉城最大且最有背景的那家妓/院,一跃成为妓/院里的头牌,只要有人给出足够多的钱,便能和她共度一夜春/宵。

也是从那时起,她性情大变,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斛律偃的性格也从活泼开朗慢慢走向沉默寡言,他日渐消瘦,可身上遍布的淤青始终没有消散过。

那些年里,燕丰是斛律偃唯一的朋友,他带着斛律偃为填饱肚子而做过许多偷鸡摸狗的事。

后来,他发现了斛律偃身体上的秘密。

起因是斛律偃在他娘接客时躲在柜子里被客人发现了,还得罪了客人。

那个客人是本地有权有势的官老爷,憋了满肚子的火气,全部发泄了在了斛律偃的娘身上。

等得到消息的斛律偃和燕丰匆匆赶回去时,斛律偃的娘已经被那个客人用鞭子抽得半死不活,妓/院老板以为她活不成了,不舍得在她身上浪费珍贵的丹药,便让两个小厮拿来被褥把她裹起来准备找个地方埋了。

斛律偃冲上去,赶跑了两个小厮,随后当着燕丰的面用牙咬破手腕上的皮肤,将血喂入他娘嘴里。

再后来,他那个被鞭子抽得遍体鳞伤且奄奄一息的娘竟然好转了,甚至只用两天的功夫便养好了身上的伤。

这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当斛律偃从他娘肚子里出来的那一刻起,他要经历的所有事就被上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要怪就怪他自己吧,天下那么多姓,他偏偏姓了斛律。

也可以怪他娘,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体质,明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却还是把斛律偃生了下来。

反正不怪他燕丰。

就算没有他,还有张丰李丰王丰。

所有想法都发生在刹那间,等燕丰收敛了思绪,他已经将烟筒的一头放入窗纸上的小洞中。

永别了,斛律偃。

他在心里说道。

感谢你在两年过后的今天还留我一条性命,但今日之事,可别怪我,或许你早该死在十多年前被人追捕的那个夜晚。

不。

或许你最初就不该出生于这个世上。

燕丰在冰凉的夜风中深吸口气,正要打开烟筒的盖子,却冷不丁听见一阵咳嗽声。

那阵咳嗽声离得极近,吓得他猛地一个哆嗦,手上的烟筒没拿稳。

啪嗒一声。

烟筒落到了他脚边。

他到底稳不住气,内心的慌张全部写在了脸上,还没来得及弯腰捡起烟筒,就看见一道白影从另一边的屋檐下转弯走了过来。

是穿着白衣的芈陆。

芈陆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暗黄的火光映着他那张白皙的脸,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待看清窗外之人是燕丰后,才似是松口气一般。

燕丰做贼心虚,立即绷直身体,结结巴巴地喊道:“宗、宗主,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芈陆不答反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头?”

燕丰攥紧的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他害怕芈陆起疑,拼了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

偏偏越想越做不好,即便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也能猜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十分不自然。

“我、我来看看斛律偃。”燕丰为自己找补道,“他昏迷了这么多时日,也不知何时能醒。”

芈陆定定望着他:“白天不看,夜里来看,还在窗纸上戳个小洞看,你这样能看清吗?”

燕丰:“……”

就在燕丰怔愣之时,芈陆眼尖地注意到了被燕丰踢到角落的烟筒。

芈陆走过去,弯腰捡起烟筒。

燕丰见状,顷刻间僵成了一块木头,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滑落,他眼睁睁看着芈陆拿起烟筒上下打量,一时间连如何呼吸都不知道了。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芈陆并未看出烟筒的用途,连如何打开烟筒都没看出来,只能扭头问他:“这是什么?”

燕丰装傻:“回宗主,我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芈陆问:“这个东西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燕丰赶紧摇头:“不是。”

“哦~”芈陆点了点头,反手把烟筒放进自己的乾坤袋里。

燕丰当场傻眼。

他还以为芈陆多少会问一下其他人,到时候他私底下和其他人说一下,就能名正言顺地把烟筒拿回来了。

结果芈陆直接私吞了他的烟筒!

这个新宗主以前是在街上讨饭的吗?怎么什么都往自己口袋里装?

难道一整个仓库的药物还填不满他的胃吗!

芈陆转眼瞧见燕丰和白天在仓库里如出一辙的崩溃模样,故作担忧地上前一步:“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

燕丰连忙后退一步:“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芈陆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等明儿白天再来看斛律偃也不迟。”

燕丰痛苦地应了一声,弓着背,脚底抹油似的跑掉了。

芈陆等燕丰跑远,才从乾坤袋里拿出方才的烟筒。

他不是傻子。

尽管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何用处,可想来对他和斛律偃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他发现得及时,只怕燕丰已经对斛律偃做出些什么了。

其实方才有那么一瞬,芈陆想过要不要就地把燕丰解决了,虽然他的修为比燕丰低了些,但是他从明德义等人那里薅了不少羊毛,解决掉一个燕丰不成问题。

但犹豫过后,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斛律偃留下燕丰自有他的理由,等斛律偃醒来,让他自个儿决定燕丰的去留吧。

芈陆拿着烟筒转身进了斛律偃的屋子,他把灯笼放到桌上,随即坐到斛律偃的床边开始琢磨手里的烟筒。

许是最近琢磨药宗堂的东西琢磨得多了,他居然摸索出了烟筒的用处,甚至找到了烟筒的开关。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该装着某种毒气,不久前燕丰正是想要把里面的毒气放入斛律偃的屋子里。

芈陆拿着烟筒翻来覆去地看。

他突然有些好奇里面的毒气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才被燕丰拿来对付斛律偃,是不是只要把毒气放出来,屋子里的他和斛律偃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犹如星星之火,以迅猛之势点燃整片草原。

他目光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烟筒。

倘若他这会儿把里面的毒气放出来,是不是可以就此解脱?

他解脱了。

斛律偃也解脱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也不太现实,否则他之前在阵法里也不会那般拼命地唤回斛律偃,可颓靡的念头就像爬山虎,眨眼间便长成大片大片,覆盖了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