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页)

高老夫人想着先前陛下在永寿宫的情形来,问了句:“如今宫中上了位份的娘娘少了不少,天子何不从世家中挑几位,再聘一位中宫来,我瞧着徐嬷嬷都清减了几分,陛下前朝事忙,还得亲自顾忌后宫。”

对着生母,高太后倒不曾隐瞒:“陛下的事,他心中定有成算,哀家却是左右不了,这中宫之位,前朝彭范两位太傅还在看呢,若是有合适的定会上报的。”

老夫人点点头,转头说起了高家的小辈:“慧心慧屏眼看大了,已经可以相看人家了,她们自小乖顺懂事,琴棋书画皆有涉猎,还跟着她们母亲学了管家,如今倒是不知该挑选哪家儿郎好了。”

慧字辈是高家现在的小辈,也是高家两位大爷的嫡女,唤高太后姑奶奶。高太后也是见她们长大的,当即便说:“母亲忧心了,她们模样端庄大方,又这般能干,自是城中各家求之不得想娶回家的,慧心两个在贵女中也算是头几名的,自是该挑那等知上进的儿郎才能配得上的。”

高太后膝下只有闻衍一个嫡子,又多年不曾掌着宫务,如今也不知宫外到底哪家的儿郎更好,也不好在中间牵这个头,只道:“有母亲你亲自把关,定会为她们选上一门当户对的。”

老夫人在高太后身上细看了两眼,微微叹了口气:“娘娘说的是。”她不再说高家女的事,转到了缀霞宫去:“老身听闻那位孕有皇长子的嫔妃乃是出自江陵侯府的庶女?早前些时候倒还在偏殿里得见了那江陵侯的女眷们。”

命妇给高太后磕头请安,高太后原本便是想叫人引了江陵侯府的女眷去缀霞宫的,在知道后便也歇了这份心思,江陵侯府磕头后,她也照旧赏赐了下去,便由着人引着江陵侯府的女眷出宫去了。

老夫人正要说,宫人闯了进来,悄声在徐嬷嬷耳边说了句,只见徐嬷嬷摆摆手打发了人,快步走到高太后身侧,弯着腰说道:“娘娘,缀霞宫的钟贵人发动了。”

高太后手一紧:“当真?”

徐嬷嬷点头:“刚从那边传来的消息,应是确凿无疑的。”

高太后心里一阵激动,连唇边都带着笑意,忙连声追问:“东西可安排妥当了?太医请了没?叫内务处把那什么参片之类的给备着?”高太后如今哪里还有空操心别的,一颗心恨不得飞到那缀霞宫去的。

高慧心姐妹是她两位哥哥的嫡女,如今都能定亲了,她这膝下才得一长孙,如何叫高太后不激动的,连声叠问下,高太后还不放心,叫徐嬷嬷去走一趟:“你办事哀家放心,那缀霞宫到底没有掌事嬷嬷,只有秋夏两位嬷嬷,下边宫人又全是没经验的,指不定还怎的慌乱呢,你亲自去盯着,哀家才放心。”

徐嬷嬷“欸”了声,当即便朝缀霞宫去。高家人见高太后这般激动,连神情上都沾了喜气,不论如何在心中惊讶高太后对那缀霞宫如此上心,面上都笑盈盈的朝高太后道喜。

想来对这缀霞宫,她们要另当别论了。

闻衍走得快,不过片刻便从前殿到了缀霞宫里。有徐嬷嬷在,宫人行动越发有条不紊起来,见天子到来,纷纷俯身。

闻衍在他们手上端着的盆、帕等一应物件上看过,脚步不停:“贵人呢?”

夏嬷嬷迎了上来:“陛下,贵人安置在偏殿里。贵人这是初胎,到皇子降生,还有些时辰的。”

夏嬷嬷便是提醒陛下妇人生产时辰尚久,天子可离去,待宫人报喜的意思。世家男子们大都如此,由着下人先禀一声,再等消息即可。

闻衍脚步一转,往偏殿走去,夏嬷嬷跟在后边,见状脸色一变:“陛下不可,产房男子不可入的。”

闻衍脚步不停,尽直入了殿中,夏嬷嬷还要开口,被杨培拦了下来:“嬷嬷就别往前凑了。”

夏嬷嬷一脸不敢置信:“可是妇人家产房里,哪有男子入内的,何况是陛下,杨公公怎的不阻止一二,这可是坏了规矩了。”

他哪里能阻止得了的?陛下是甚么人,向来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何况他一个奴才,哪里敢阻止主子的?杨培拉住要进去的夏嬷嬷:“嬷嬷可别进了,陛下自是知道分寸的。”

徐嬷嬷和秋嬷嬷、两个接生嬷嬷守在房里,只放了芸香和彩霞两个手脚麻利的婢子进来。正商议着,见闻衍走了进来,接生嬷嬷连礼数都忘了。徐嬷嬷眉宇有些不认同:“陛下如何进来了的,这不合规矩。”

对徐嬷嬷,闻衍倒是耐心解释两句:“合不合规矩,自是朕说了算。”

天子认定的事,哪有他人置喙的,便如高太后都改变不了陛下做下的决定,徐嬷嬷哪里能劝动的,她心知天子脾性,到底不再说:“陛下同贵人说两句罢。”便带着人出去了。

夏嬷嬷见她们出来,嘴角动了动,到底闭口不言。

钟萃撑着身子,想下床见礼,闻衍摆摆手:“不必如此,安心歇着。”

钟萃这才靠回枕上,低着声音:“谢陛下。”

闻衍“嗯”了声,目光沉沉在钟萃身上打量过。他已有数月不曾踏入缀霞宫,早时这钟氏肚子只是微微高耸,如今却高高挺着,闻衍有些犹豫,却还是伸手,轻轻在她腹上拂过。

“嗯。”钟萃嘴里溢出痛呼,闻衍顿时收手,钟萃蹙着眉心,丰腴些许的脸几乎快皱成了一团,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上,闻衍这时才发现,她连一身都湿了不少,当即脸色一变,要命人请太医来,钟萃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

钟萃咬着嘴,断断续续的说道:“陛、陛下,不用,一会就好了。”

闻衍沉着脸:“都这般了,如何好?”简直胡闹!他还当她知安危了,岂还是这般不知分寸!

钟萃反倒笑了声:“陛、陛下有所不知,女子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在发作前,要不、不时痛一痛,一会就好了,如此反复,直到能生下来,痛极了后,方能诞下子嗣。”

她上辈子便受过这一回,自是一清二楚。

闻衍只在书上见过三言两语,说妇人生子宛若“九死一生”,却到底未曾见过,见钟萃忍着痛意,闻衍心中蓦然被什么敲了敲。

天子颜面何等重要,早前叫这钟氏当面说了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闻衍看在往昔几分情面上,对她网开一面,却再未驾临过这缀霞宫。

他立于床前,居高临下,原本是好好生喝问一番这钟氏可还认错?看在皇长子的份上,他倒是再给她一分恩典,再给她一次机会。见到此,心中一散,闻衍心中一叹,下意识为钟萃补了由头。

这钟氏入宫尚浅,早前又只是一位不得宠的庶女,不通规矩,不识文墨,与宫中那些读书认字多年,懂规矩,只嫡庶的妃嫔自是无法相比。便是由他亲自教导,也不过才学了不到一载,哪里真正的习到书中精髓,只学了点皮毛便大言不惭,口出狂言,犯下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