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子蒙着头,仿佛成了一个茧,为桑洱隔绝出了一片安全而舒适的空间。

但很快,她的茧就被人无情地剥开了。

尉迟兰廷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遮着脸做什么?”尉迟兰廷看着她,问。

骤然有光落入。烛光照入瞳孔,桑洱的眼睛一酸。

卧槽!这副身体的泪腺太浅了,要是被误会躲在被子里哭,那也太丢脸了。

桑洱莫名有点慌,用力想重新将被子拉过头。但还是拗不过抓住被角的那只手。

“你这模样,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尉迟兰廷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慢慢逼近了她,青丝滑落,遮住他半张面容。美丽又冷漠的双目映出了她的面容:“一开始,不是嫂嫂自己来找我的吗?”

桑洱的脸颊,如同细嫩的软豆腐。

稍一用力,指腹就会陷进去,挤出一团肉。很好捏。

桑洱的鼻翼轻轻地鼓动了一下,敢怒不敢言。

这人着实恶劣。

言下之意仿佛是,一开始就是她傻乎乎地来招惹他的。所以,不管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都得全盘接受。

而且,把人欺负完了,还要凑过来,寸寸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因为她是个白纸一样的笨蛋,他甚至连伪装都不屑于伪装,就袒露出了恶趣味。

桑洱:“……”

这篇买股文,果然重口。

正牌女主居然可以同时周旋于四个这样的男人中间,真让人佩服,佩服。

就在这时,窗外雷霆电光乍然雪亮,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闷雷都震撼的轰响,如饕餮咆哮,震得窗棱咔咔声响。

即便不惧雷声之人,也很难不被吓到。

狂风自窗缝吹入,打湿了烛火,房间内暗了下来。

尉迟兰廷动作顿了一下。他身边的少女却在这时忽然前倾,扑了上来,闭眼抱紧了他的腰。

如同认主的小狗儿。不理解主人为何欺负自己。但始终盲目地相信,在害怕时,主人会保护自己。

尉迟兰廷沉默了一下。

桑洱的鼻子埋在他的衣服里,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皂角味,默默数着秒数。

她已经做好了等尉迟兰廷反应过来,就会被他推开的准备。

不过,霉值马上要突破66点了,隔靴搔痒的触摸不会奏效,得亲密的拥抱才行。哪怕只能蹭一秒,也会多一分生机。

没想到,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推开她的手。反倒是耳朵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在给她挡住雷声。

桑洱吸了吸鼻子,有点困惑地动了动。可那只捂住她耳朵的手不让她抬头。只听见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睡。”

桑洱拗不过他的“铁砂掌”,便不动了。正合她意,这个姿势也可以消除霉值。

或许是因为这个姿势太舒服,或是因为尉迟兰廷身上的皂角味好闻,明知未知的危险正在靠近,桑洱还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睡多久,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桑洱就醒了。

她的腿压麻了。

桑洱:“……”

清静寺的房间只让一人睡,床很窄。作为寄人篱下者,为了不滚下地,桑洱一直缩着,躺在外侧面部朝内。此时,她压在下方的右腿,已经没了知觉。

稍微一动,就如同有千只蚂蚁啃噬骨头,酸到极致的麻意冲上头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没最开始那么黑了,似乎乌云变薄了一点。所以,房间里各物的轮廓也能依稀看见。

唯一的被子被她霸占了。尉迟兰廷压根没盖被子,枕着手臂,侧卧在她旁边。他的睡相很优雅,气息均长安静,似乎睡着了。

桑洱无声地淌下一滴冷汗,想了想,还是打算自行偷偷摸摸地解决掉问题——先翻身躺平,再忍一下,搓两下小腿肌肉,等血液重新灌注回去,应该就会好了吧。

桑洱咬牙,捏紧了被子,像个关节生了锈的老人,先是做贼似的将上半身躺平了,再去挪腿。孰料,发麻的右腿一抬起,就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使劲踹了尉迟兰廷的腿一下。

桑洱:“………………”

卧槽,完了!

睡着睡着,被人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只有死人才不会醒。桑洱背脊发毛,赶紧补救,但很多时候,人着急起来更容易出错。她的腿再次一抽,这回,更是直直踩进了尉迟兰廷的双腿之间,只比膝盖高那么一点。脚趾一收紧,还抠住了他的衣服。

若是继续往上,就会触碰到他深藏的秘密了。

果然,下一秒,她的脚踝就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捉住了,无法再动弹半寸。

桑洱想爬起来,但很快又倒了下去。因为尉迟兰廷比她先坐了起来,可他的手依然捉着她的脚踝。受姿势所限,桑洱的后背不得不贴着床板,而臀则快碰不到床了。像被吊住了七寸,所以扑腾不了。

黑暗里,尉迟兰廷的声音很平静:“你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的力气很大,大得几乎在钳着她的脚踝,桑洱都要以为他只是在和她闲话家常。

桑洱欲哭无泪,从喉间细弱地憋出了一个字:“麻……腿,麻。”

尉迟兰廷:“…………”

通过她的反应,他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反问:“腿压麻了?”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居心不良了!桑洱忙不迭地颔首,忽然感觉到脚心一麻,不知尉迟兰廷摁了她什么穴位,一下不止,还在不断刺激。

酸爽的感觉难以言喻,桑洱的泪花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还以为尉迟兰廷在报复自己,使劲地扑腾了两下。

谁知一踢,她就发现小腿的麻意已经散了。

反倒是因为这几下挣扎,宽松的裤管滑了下来。

这房间的尼姑袍毕竟不是度身定制,裤管长了可以挽挽,宽了就真的没办法了。

灰色的裤管一层叠一层,堆在了她的腿根处。

粗糙暗淡的棉,映衬得底下那片不见阳光的肌肤如绸缎般细嫩,仿佛一掐,就会出水。

尉迟兰廷的目光在那上面定了一定,慢慢松开了手。

黑暗里,桑洱只感觉到了自己的腿一凉,一获得了自由,她赶紧坐了起来,将裤子拉回了原处,就打算爬下床。

可在这时,尉迟兰廷却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嘘。”

桑洱一停。

丑时末,深山佛寺,幽寂西厢。黑夜里最安静的时刻,空气中,却响起了沉闷的摩挲声。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遮盖下,分不清方向几何。

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窜上了心头,桑洱坐直身子,环顾四周。

银电闪烁,窗纸上,黑影直摇,不知是鬼影还是树叶。

“轰隆——”

闷雷炸响。几乎是同一时间,桑洱听见了咔嚓的破板声,瞳孔猛缩,一只腐烂发蓝,尸斑片片,指甲尖长的手,从床前的木板下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