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4页)

谢持风没有盯着看,默默低头,继续写字。却有些无法继续专注。

三年前,秦桑栀退婚时,他年纪还小,没有细想过原因。现在想来,秦桑栀突然反悔,不愿意嫁他兄长,很可能是因为她有了另一个喜欢的人。

她喜欢得枉顾婚约、不惜为之拒婚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叫裴渡的少年?

被桑洱责备,裴渡非但不恼,心情还诡异地好了几分。

把谢持风当成了空气,裴渡享受着桑洱给自己擦头发的待遇,随手拉了拉她衣服上的玉佩穗子,道:“姐姐,话说起来,我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看到大街上有人在用竹子搭棚架,还怪好看的。之后是有什么节日吗?”

桑洱:“……”

桑洱被问住了。

都怪这本书是架空修仙题材,奇奇怪怪的传统、天马行空的节日多如毫毛。更坑爹的是,作者还经常搞一次性设定,用完就弃。回想的时候,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好在,桑洱绞尽脑汁,终于找回了设定,淡定回答:“也不算是节日吧。在一两百年前,泸曲是一片邪祟丛生的乱坟鬼市,全靠一个叫无量的修士镇压了它们,这地方才开始有活人进驻。后来,无量失踪了,有人说他死了,更多人则说他是因为功德无量而飞升了。传说中他是在霜降之后飞升的,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泸曲都会举行民间庆典,热闹一番,还有篝火杂耍之类的表演看。”

这种俗套的传说和节日,每个地方都一抓一大把。裴渡无聊地“哦”了一声,不过,听到所谓的杂耍表演,他还是挺感兴趣的,就提议那时候一起出去。

桑洱想了想:“还有半个月才到那天,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忠叔来到书房外,叫了声“主子”,似乎有事汇报。

桑洱离开前,想起了什么,示意裴渡看桌上的一大盅参鸡汤:“对了,那里有新鲜出炉的参鸡汤,你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裴渡笑道:“好呀。”

等桑洱离开,书房中便只剩下了一大一小。

两人都没说话的意思。裴渡踱步至桌子旁,看见炖盅旁放了一个小碗,碗中盛着没吃完的食物,几颗红枣,和一只酥烂的鸡腿。他以为这是桑洱用过的碗,没有在意,将碗推到一旁,坐了下来,不客气地直接将整个汤盅捧到了自己眼前。

谢持风默然片刻,垂下眼,走了过来,打算拿走自己的碗,把余下的食物吃完。

但在这时,忽然有一只手肘,从旁边伸来,恶劣地撞了一下这个碗。

谢持风被震得退后一步,碗没拿稳,往下落去,被对方的手及时接住了。

碗中的红枣和鸡腿,却都洒到了地上。

蜷卧在一旁的松松闻到香味,“嗷呜”一声,冲了过来,叼着鸡腿跑了。

谢持风蓦然顿住,有几分惊疑地抬起了头,盯着裴渡。

“你是聋了,没听见她说的话吗?这是我的。”裴渡微笑着说:“少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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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叫了桑洱出去,是因为她之前命他去查的事,有了结果。

那个小饭馆的老板,被偷了钱是真的。但偷钱的人,不是谢持风,而是饭馆里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伙计。这家伙背地里嗜赌如命,已经偷了铺子的钱好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几次,他偷的数额都很小,所以,总能侥幸地瞒过去。

一次又一次,他的胆子也越来越肥。常在河边走,这次终于湿了鞋,被发现了。

目睹了那场险些砍手的闹剧,这伙计知道事情闹大了,不敢再拿铺子里的钱。但赌瘾难戒,他囊空如洗,还是忍不住出入赌坊,跟人吹嘘。桑洱一方早已怀疑他。对他来往的熟人顺蔓摸瓜,再对照他还债的记录,终于让真相水落石出,从而还了谢持风的清白。

翌日,那彪形大汉老板带着礼物,堆着满脸的笑,登门来向桑洱赔罪。

桑洱却没有接受他的礼物,更没有让他见谢持风,只淡淡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过了三个时辰,桑洱没有叫任何人,单独带上谢持风,坐上马车,去了一趟那天的饭馆后厨。

不知道为什么,桑洱总觉得,谢持风今天好像有些心事,心不在焉的,比平时还要沉默。

很快,目的地到了。马车停下来,桑洱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示意谢持风看外面。

谢持风有点儿不解,抬起了手,轻轻地掀开了马车帘子。

此刻正是午时,秋阳当空。饭馆门外的大街上人头涌涌,被堵得水泄不通。在人群之中,饭馆的老板的脸憋得紫红,忽然间,抬起手,“啪”一声,重重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谢持风睁大了眼眸。

人群一片哗然。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他在这里冤枉了一个小乞丐偷钱。结果现在真相水落石出,小偷根本是另有其人。”

“我当时也看到了。要不是秦家那位小姐恰好路过,阻止了他,那小乞丐的手早就被砍掉喽。”

“这么说的话,这老板把脸扇肿了,也是活该。”

打完一个耳光,还没结束。

壮汉还在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扇着自己。

那一天,他打了谢持风三个耳光,还说要砍掉他的手。

今天,便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辰,还给了自己六个。

谢持风内心有些震动,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一幕。

“我想,比起几句轻飘飘又不诚恳的道歉,用这样的方式向外界澄清真相,顺便让他尝尝自己施加给别人的屈辱,才更能让他记住教训,以后不再胡乱冤枉好人。”桑洱解释了一下前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没有吓到你吧?”

“……”谢持风放下了手,帘子滑落,他轻声道:“没有吓到。”

在那个又冷又黑的树下坑洞里,他烧得昏沉,还以为当时听见的承诺只是幻觉。

他没想到,秦桑栀会言出必行。仿佛明白他的心结,将这件和她无关的小事放在心上,还认认真真地花了那么多时间,去追索真相。

桑洱高兴地说:“那我们回去吧。”

谢持风望着她白皙的面容,有点儿失神。

这个人,和他一直想象着的秦桑栀,似乎是完全不一样的。

被谢家埋怨痛恨、任性自我、十恶不赦的秦桑栀,和他眼前这个秦桑栀,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回程中,谢持风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

虽然没有说话,但大概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彻底粉碎了,他的眼眸多了一丝亮光。

桑洱顺着谢持风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看的是裴渡提到过的那些竹篷,便问道:“说起来,你来了泸曲那么久了,也没有在街上好好逛过。还有十来天,庆典就到了,裴渡说到时候想出来看杂耍,你要不要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