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3/4页)

大皇子抿着唇角,“孩儿以为被抓去的那个人,看起来颇有内情,所以想暂且留下来查看。”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未尝不是一桩冒险之事。

正始帝:“此事,太后已经知道,你待会自己去解释罢。”

大皇子的脸色微变,双手猛地攥紧袖口。

他还以为太后不知内情。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而后才逐渐放松下来。横竖是躲不过,暂且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微妙。大皇子屏息凝神,缓了缓,才说道,“陛下,您叫孩儿过来,是有什么要事?”他不想在陛下跟前多待,那种危险可怖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因为正始帝的态度而发生过任何变化。

对于大皇子而言,正始帝从来都是一头危险的巨兽。

他笑着也罢,他怒着也罢,差别仅仅只在于他是非常危险,还是嫉妒危险。

正始帝盯着大皇子的眼神有些赤裸得可怕,眼底像是藏着晦涩难懂的暗色,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拉家常,“往后无事,不要再出现在莫府。”可是吐出来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直还算冷静的大皇子在听得这话后,微眯着眼,冒大不讳地主动抬头,总算敢盯着陛下的眉心看,下意识没有和帝王的眼神对上,“陛下,您是觉得,不该和莫家人见面,还是仅仅,不该去莫府?”

大皇子理应应下此事,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循规蹈矩地活着。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

可是眼下正始帝这话,却是和之前有些不同。

大皇子潜意识便在抗拒着此事的发生。

正始帝扬唇笑了起来,透着一种矜傲的愉悦感,“你是真心喜欢上桃娘了?”

大皇子紧蹙眉头,将唇抿得发白,“她是孩儿的朋友。”

小孩的声音有点硬邦邦,透着难得的虚弱。

陛下的手指敲击着方才的那一份文书,声音里透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半心半意地说道:“大皇子,今儿,寡人高兴,便教一教你一个道理。倘若你有什么上心的人或物,在还未有掌握与保护的权势前,最好不要暴露在你的敌人眼中。”

敌人。

耀武扬威,凶残可怕的巨兽宛如在盯着入侵自己领地的幼崽,正在思忖着是要将他当做食物撕开,还是直接抛出去。

大皇子明知道自己的想象异常可笑,却不得不承受那宛如实质的威压。

好半晌,正始帝才慢慢抽回视线,像是在赶人般挥了挥手,“莫府,是禁区。其他地方,你要和桃娘怎么顽闹,是你们的事情。”

大皇子知道这是正始帝赶人的意思,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行礼后走了出去。那速度怕是要比他来时还要快上一倍。等到他总算出了长乐宫,站在殿前喘息了一下,那急促而微弱的动作并没有引来其他內侍的关注,而大皇子身旁的近侍早就在殿外等候,在他出来的时候,便赶忙迎了上来。

大皇子忍住回头的欲望,大步往前走。

他的心里,只觉得今日的陛下,总有些古怪。

可陛下什么时候正常过?

大皇子在心里怨毒的、愤怒的想着。

他的浑身情绪,在正始帝提及桃娘的时候紧张到了极致,直到眼下才缓缓放松。可陛下说得没错,在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冒然将自己看重的东西暴露出来,并不是好事。至少,在正始帝的眼中,桃娘这个朋友,是可以拿来威胁他的器物。

大皇子的小短腿飞快地走着,情绪有些焦躁。

桃娘是他第一个朋友。

可以畅所欲言,不必在乎心中的束缚,不会因为家世而讨好他,也不会因为出身而疏远他,大皇子从未有过这样柔软的感觉,让他像是浸泡在热水中,源源不断的水流环绕着他,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托举着他的身体,让他不会沉浸水里,无法自拔。

即便这只是个小小的警告……

大皇子的面色微沉,他都要减少和桃娘的交往。

这是对桃娘最好的保护,不然……

在大皇子离开后,一直站在正始帝身后的刘昊才像是活过来一样,悄声说道:“陛下,大皇子怕是要被您给吓坏了。”

正始帝无所谓地说道:“被寡人吓坏了,总好过往后在外面栽跟头。他还是活着好些,要是死了,倒是有些麻烦。”

刘昊:“您先前不是想要让大皇子和桃娘……怎如今,又变换了主意?”

正始帝冷漠的眼神冻得刘昊有些发寒,“寡人何时变更了主意?”

那刘昊就闹不明白,陛下这是何意。

正始帝觉得刘昊这几年怕是有些痴呆了,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寡人不想让他出现在莫府上,有问题?”他残忍而冷静地说道。

大皇子在莫府上留宿,两次暂住的地方,都在距离莫惊春非常之近的距离。他不可能让大皇子住在客房,那距离他的院子有些远,大皇子的身份又有不同,离得近些,才更加稳妥。

然这登堂入室的做派,可着实引起了正始帝的不喜。

不过这话,陛下是不可能解释给刘昊听,只是用眼刀挖开刘昊的皮肉,直瞪得他不敢抬头,这才收回眼神,“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懒洋洋地说道:“眼下桃娘和大皇子的关系,只不过是简单的朋友,充其量有些特殊。这样的感情看似纯粹,可是经不起外力的打击,说不准那一日就断了。若是有人阻挠他们的友情,让他们生出同仇敌忾之气,再有时间分隔……说不准,这所谓的友情,便会成为更暧昧的情愫。”

刘昊在这里听着正始帝的侃侃而谈,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陛下的意思。

如今这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有些大,在桃娘的眼中,大皇子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如果他们时时见面,那既定的印象就难以发生改变,他们的关系,怕是要永恒凝固在姐弟朋友之上。

可若是久久不曾见面,只难得见上一面,那种时光飞逝的冲击感,便会击溃那种感觉。再加上一致对外的同仇敌忾,确实会更加情比金坚。

刘昊疑惑地说道:“陛下,可是,谁来充当那个阻挠的人呢?”

正始帝傲慢地说道:“除了寡人,还能是谁?”

刘昊:“……”他怎么觉得陛下乐在其中?

能给大皇子添堵的事情,陛下怕是高兴得很。

刘昊在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显,快手快脚地给站起身来,打算宽衣的帝王解这衣襟。只是在动作间,刘昊敏锐地觉察到,在陛下的脖子上,似乎还套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那触碰起来,是硬的。

刘昊心中一颤,在给陛下褪下稍显厚重的外裳时,终究看到了陛下脖颈上的项圈,在白日看来,这道项圈其实是银白色的,看起来甚至有些精致漂亮。如果这东西,不是出现在正始帝的脖子上,刘昊或许还会称赞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