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第2/5页)

尤其是户部。

这白花花的银子不住往外掏的时候,户部尚书这心可是在滴血。

此事一了,便是有关于成江的事情。

明春王的叛乱不比清河王,他的波及面更广,涉及到的城镇和世家也更多。或许原本只有寥寥几家选择了南渡避难,可在这一二场延续至今的平叛中,如今已经有愈来愈多的时间为了避难而远离北面,度过成江。

这一来二去,也让成江的水患稍显严重。

大将长平已经上折,希望发兵平定成江的贼寇,顺便检阅水军的训练情况。

此事已经交给内阁讨论,再拿出个章程来。

再则……

数日一次的朝会既开,桩桩都是大事。

朝臣们心中再是有浮想联翩的八卦,都绝不会在此刻分神,待到朝会将要结束,正始帝已然拟定了几处遭灾地盘的赈灾章程,待会便可下发下去。

等到最后一位户部官员说完话后,朝中一时间陷入片刻的冷场。

一般这个时候,便会由着刘昊出列,稍提一提,若是再无人有异议,那便要散朝了。只是今日,刘昊刚站出来,便看到底下有个官员窜出来,那身姿矫健异常,动作迅猛,可着实是将站在顶上的刘昊看得一愣一愣的。

严御史欠身,神情异常严肃,“陛下,您乃一国之主,朝廷之表率,正是端庄守礼,大方优雅之象征。这天下的百姓,都依着您的言行以鉴自身,希冀着您的垂怜,使得百姓安康富足。既如此,凡是出格之事,凡是离经叛道之事,还请陛下三思,再三思,莫要辱没了陛下在天下百姓中的光辉,莫要堕了您英明神武的声誉啊!”

莫惊春抿紧了嘴,险些笑出声来。

严御史人如其名,平日为人肃穆严谨,莫惊春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严御史还能将陛下说得天花乱坠,这字句信手拈来,想来严御史私下的文章也是花团锦簇,异常优美动人。

可这话里头的意思,还是清楚明了。

严御史这是在委婉地规劝正始帝莫要胡来。

今日早朝,陛下都正经得很,没有半点可以称之为“胡来”的地方,这一仔细思索,岂非只有先前的事情?

正始帝的眼眸黑得纯净,望着严御史的眼神倒称得上专注,他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带恶意地说道,“寡人近日来这般安分守己,倒是想不出,究竟有哪一桩,哪一件事,会堕了寡人这英明神武的名誉?”他摩挲着下颚,看起来异常和蔼。

和蔼,这个词出现在正始帝的身上,就哪里都不对劲。

莫惊春从陛下这动作和语气里,觉察到了潜藏在其下的兴奋。

那种兴奋压抑到了极致,仿若浸泡在寒冰中,却仍然如同毒蛇立起身体般,饶有趣味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莫惊春早该猜到,对陛下而言,既然搭建了一个这么大的戏台,怎可能不利用殆尽呢?

严御史觉得正始帝在装傻,他微蹙眉头,捏着朝板欠身说道:“陛下,您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朝廷,关乎国体。在您的身上,并无私事。为了皇朝的延续,为了朝廷的安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娶妻纳妃,延续国祚才是。”

莫惊春心道不好。

严御史果然是只能隐忍那一二回,这一开口,于陛下而言,便是雷暴。

正始帝随意地倚靠在龙椅上,浑然没个正形,肆意张扬的脸上透着少许嗜血的阴狠,笑的时候,还不如不笑。

“延续国祚?”他信手掂量起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抓在手心上下抛了抛,“若是这王朝毁了,那岂非没有延续的必要了?”

许伯衡摇了摇头,起身说道:“陛下慎言。”

有这位阁老出面,被陛下的话激起不安与愤懑的朝臣,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躁。

荣和王不得不在魏王的示意下出列,硬着头皮说道,“这其实是陛下的家事,前朝后宫多嘴也就罢了,但要插手,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

荣和王这话,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侧目。

无他,这位郡王在几日前,可还不是现在的态度。

□□和王也没办法。

他怎么知道,魏王会突然改换了主意。

而且还是那种直接从白的跳反到黑的那面,态度强硬,言辞刚烈,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

这让荣和王说起话来,就跟倒了牙那样难受。

魏王安然坐着,无视了一切看向他的视线。

严御史冷着一张脸,严肃正经地说道:“荣和王,此话差矣,皇家无小事,若是任由陛下一意孤行,毁坏自己声誉不提,难不成,也要毁掉莫家的声名吗?倘若陛下真对莫尚书有情,切不会做出那样的宣称!这无疑是要毁了莫尚书!”

严御史这话头一转,就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莫惊春的身上。

有言官出列,厉声说道:“陛下,此虽为陛下的私事,可如今京城上下,闹得满城风波。这无疑有损皇家的颜面,有损帝王的威望!还请陛下快快安抚民心,了结此事。”

“陛下,您膝下只有大皇子一个,如今勉强算是后继有人。可若是再发生谭庆山的事情,幼子无辜,何其难度,还请陛下莫要纵容自身,以王朝为要。”

“……”

这起先说话的几个人都很克制。

不管是提起皇帝,还是提及莫惊春的,都非常有理有据,甚至苦心孤诣,倒也不算刻薄。尤其是对莫惊春的态度,还算是温和。

或许在他们眼中,莫惊春也不过是个被胁迫的可怜虫。

“陛下!”急声高呼者,为窦氏族人,“不知陛下将郑家郑天河下狱,可与此事有关?”

他这骤然的一声断然,将满朝的议论浇得发冷。

正始帝一直在听。

只是分不清楚他这个状态,究竟算得上是高兴,亦或者愤怒。他笑得温柔和含蓄,那优雅从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俊朗飘逸的郎君,实在好看得不像话,卸下那一身恐怖的威严后,他看起来也是正年轻气壮的年岁。

正始帝头戴冠冕,手指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歪着头笑了笑,“郑天河下狱的事情,不是经由京兆府告知,是与城东的命案有关吗?”

他手里不知把玩着什么器物,随便抛到一旁,又端来刘昊放在手边上的茶盏,啜饮了几下,轻吁了一口气。

他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变得冰冷异常,“寡人是有问必答的狗吗?此事你怎么不下去问问你的族人,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帝王这乍然的暴怒,惊得那人扑通跪了下去。

“陛下,窦朗中只是情急之下,方才如此。郑天河此事,尚未有定论,京兆府和三司刀具还未拿出章程,可莫要拿来搅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