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第4/5页)

他也清楚自己的变化,但暂时还无法遏制住。

至少,目前莫惊春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倒霉的是,正好在这些天,正始帝都忙得有些脚不沾地。

不管是前朝接连而来的军务,还是大将长平提及的水军剿匪的事,再加上有几处在闹灾,这一来二去,虽然说不是什么焦头烂额的坏事,但也未必能够轻松得下来。

莫惊春忍了忍,再是怎么急切,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断正始帝。

他的本性可还没被侵蚀至此,做不出这么猴急且不顾大局的事来。

所以,莫惊春竭力将多余的精力发泄在了武场。

席和方看着逐渐松缓下来,正微笑地看着他的莫惊春,再察觉不出什么分别来,便也将心中的感觉当做是的奇怪的错觉,立在树下和莫惊春说话。

这树顶上,正挂着两盏灯笼,勉强照亮了他们站着的地方。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让我来猜猜看,你这一次过来,是和窦氏有关?”

席和方清秀的脸上满是笑意,“您说得极是,窦氏确实派人来找过我们。”他看起来像是很高兴,但是莫惊春从他的话里,其实也听不出多少高兴的意味。

“他们主动来找你们,应该是为了之前城东的事情。不过此事与你们没有任何干系,找上你们……是因为嫡系血脉,基本上都……”

莫惊春微蹙眉头,一边说,一边思忖着。

席和方点了点头,“其实之前窦何唯他们锒铛入狱的时候,窦氏就已经损失惨重。毕竟失却了风骨,失去了名声,其实远远比失去那些藏书,还要来得痛苦。窦氏藏书的事情拖了好几年了,京城中留在这里的,本来只是几个分家的人,便是为了及时知道情况罢了,但是年前的时候,这批藏书的数量,不是已经找得七七八八吗?所以窦氏就派了好些个本家的人来接手此事,谁成想……”

嫡系的人,居然大部分都葬身在火海里。

“嫡系的人都死光了?”

席和方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一个,但他被吓疯了,最近别说是离开房间,就是连床也不肯离开。和翰林院,恒氏,官府交接的时间近在眼前,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主事者,分家的人不敢自作主张,所以就找到了窦原头上。”

窦原的血脉纯正,是窦何明之子。

而当初如果窦何明没有出事的话,他就是铁板的下任宗子。尽管窦原因为窦何童和窦何唯的事情,已经和本家几乎没有了联系,但是……他的名字,可还在族谱上。

莫惊春不知道,窦原在看到窦氏族人来寻他的时候,会不会有滑天下之大稽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倒是也觉得有些荒谬。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那你来寻我,是希望我帮忙将那些骚扰的人拒之门外,还是……”而且,为何窦原不亲自过来?

此事,本来和席和方,该是没有关系的。

席和方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有些落寞地说道:“其实,窦原不会有别的选择。”

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他对窦氏还是留有眷念。

他不比席和方。

在窦何唯的事情被揭露前,窦氏在窦原看来,都是一个异常温暖的避风港。只是谁成想,一夕之间,就被敲破了所有的温情,一切都覆灭了。

莫惊春微蹙眉头,也不是不能理解窦原。

但是。

“他今夜没来,是因为窦氏,便是在今夜上门的。而他,已经跟着窦氏的人一起回去,正在商议如何解决。”莫惊春淡淡说道,“他肯定邀请了你。”

席和方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再回去了。不过兄长说,他回去,也不是为了讨好族中那些人而回去,他回去,是带着要回到顶端的念想回去。”说到这里,席和方释然地笑了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觉得,如果是他来做宗子的话,那窦氏往后,或许会更好些。只是我大抵还是有些舍不得,所以……”

所以,才忍不住为了这小小的事端,莽撞地登门拜访。

许是因为,当初席和方就是在莫惊春的力挽狂澜下,才没得出事。

这使得他对莫惊春,多少有些雏鸟般的依赖。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你既然已经想清楚了,他也做出了决定,就不必再犹豫了。”他将擦汗的巾子放到一边,对席和方说道,“来都来了,可要与我手谈一局,试试我的棋艺可有进步?”

席和方眼前一亮,自是答应了。

莫惊春回去换了衣裳,已然能够坦然地将陛下的里衣贴身穿着。

这能安抚莫惊春那麻烦的本能。

虽然随着几次清洗,那上面的味道已经有些微乎其微……但是嘛,莫惊春别的没有,眼下,正始帝的衣裳,难道还怕没有吗?

莫惊春那屋,眼下可是连墨痕和卫壹都不得进去。

暗卫都得在屋檐上趴着。

不然,莫惊春那突破天际的嗅觉,就连横梁上躲着个人都能闻得清楚,继而开始暴躁起来。

——他做的窝,进了第三个人!

那种狂怒的感觉,莫惊春不想再体会第二回 了。

啪嗒——

棋子落下。

莫惊春的棋艺其实尚可,但他也不怎么喜欢下棋。不过席和方的技巧却是精妙,许是有些天赋在上头,每每总能突出奇兵,让人讶异。

接连下了三盘,倒是有来有回。

不过莫惊春还是输居多。

席和方笑着说道:“您比起从前,可是大有进步。”

这话由着席和方来说,似乎有些逾越本分,但是从他们两人的棋艺来说,倒也勉强可以说得上不错。

墨痕悄悄地给他们送来宵夜,却也说明了眼下这时辰不早。

他们两人这才惊觉时光的流逝,毕竟下棋的时候,一旦开始钻研其中的精巧,便会不知不觉地忘记时间,而且这来了三盘,自然是晚。

莫惊春:“不如便留下,明日我让人早些唤你起身。”

明日可不是席和方的休沐。

席和方连忙说道:“这怎么能行呢?我这便离开,免得打扰了您安歇的时辰。”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忙弹了起来。

两人正在客套着说话时,门窗外,复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击声。

笃——

笃笃——

“在说什么呢?竟说得如此忘乎所以,不如教寡人也听听如何?”

清越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笑意,穿透了这逐渐开始燥热的空气,径直地砸入了莫惊春的耳中。

旋即,一颗脑袋从窗外探了进来,那袭大红的衣裳亮得人烟,衬得陛下面如冠玉,玉质金相。他笑吟吟地倚在窗台上,眼波微动,在莫惊春和席和方的身上打了个转,又幽幽地停留在了席和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