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手废了(第2/3页)

细柳耐心很好,默不作声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皎皎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请他进来。”

李忧之进来时,正好瞧见慧公主从窗外收回视线。她眉眼淡漠,却仿佛经历过风霜的荷叶,青翠依旧,风华不再。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只是下意识低垂视线,朝慧公主行礼。

作为皎皎一手提拔起来的大理寺少卿,皎皎对他一向宽厚。但今日,他依照规矩行礼,却迟迟听不到皎皎说免礼。

他心中有些奇怪,却在抬眼看去之前,又不觉得奇怪了。

——他刚刚审问萧武而回,那么带来的消息必定与仍昏迷不醒的摄政王有关。

一时之间,尽管聪明如李忧之,也猜不透这位公主究竟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不知保持行礼的姿势站了多久,才终于听到“免礼”二字从皎皎口中姗姗而来。

在皎皎随后的“赐座”声中,李忧之如往常一般,微微笑着道:“微臣还以为,微臣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公主,公主打算罚微臣跪上一上午。”

皎皎的唇角微微扯动一下,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李忧之从细柳手中接过热茶,微微笑着道谢。

而皎皎依旧低垂着眉眼,什么也没说。

她不问,李忧之也不急着说,慢悠悠吹凉了茶,浅饮一口,称赞道:“好茶。”

皎皎似乎身在梦中,被他的声音惊醒,眼睫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这是江南献上的雨前茶,清香四溢,苦中带甜,回味无穷。”

李忧之赞道:“也就是公主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这种好茶。”

皎皎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所以这茶在产地,常被农户用来洗脸刷碗。”

李忧之:“……”他倒是不知这位公主还会开玩笑。

但手中的茶却是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慧公主这般玩笑,并非故意取消,而不过是不满他的刻意拖延。

他将手中茶碗搁置于桌上,对皎皎道:“微臣已经知道,在背后给萧武出谋划策之人究竟是谁了。”

皎皎眉眼轻抬,望着他道:“可是萧武不是什么都不曾说吗?”

李忧之微微愕然,随之又苦笑:“公主这是不信微臣?”他昨日搭救皎皎与徐空月所带的北衙禁军,是皎皎从太皇太后手中接过的一支兵权。皎皎前往南山之前,将这块兵符留在长安,让人在合适的时机交托给他。

李忧之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慧公主如此重大的信任。他虽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却也想不通这位慧公主时不时的神来之笔与胆大妄为,竟然敢将兵符轻易交托出去。

但更令他不曾想到的是,皎皎对他明显不够信任,他审问萧武的点点滴滴,竟早已传到了她耳中。

皎皎却并未解释什么,只是道:“这段时日我不能回长安了,你要记着一点。”

她的神情很是郑重,引得李忧之都不由得正襟危坐。

“在摄政王没醒的这段时间里,尽快在西北军里安插进我们的人。”周敬奉被徐空月拉下相国之位后,徐空月一党便很快扶持了自己人做相国。本就稍稍向他倾斜的权势,如今更是被他占据大半。

然而李忧之神色不变,并未及时应下,只是微微露出一点儿笑意,“倘若微臣没有记错的话,摄政王至今昏迷不醒,是为了救公主吧?”

皎皎的神情很是淡漠,仿佛李忧之口中的种种与她一点儿干系都没有。“那又如何?是本宫求着他前去搭救吗?”

她不知不觉又摆起了公主的架子。

李忧之虽然弄不懂她时不时的突如其来,但对她凡事对上徐空月,就容易激动发火的脾气还是很清楚,于是不再调侃什么,只是问道:“萧武的职位……”

“殿前都点检也务必换成我们的人。”皎皎的神情一如既往冷漠,“那是天子近臣,倘若不能是我们自己的人,也绝对不能再是徐空月的人。”

李忧之却有些迟疑,“先帝时期,殿前都点检便都是从簪缨世家中选出,这次我们也……”

“不。”皎皎断然拒绝,“如今所有世家连成一片,而陛下还未大婚,以齐国公为首的部分世家还未明确站队陛下,我们不能将手中仅有的东西交托出去。”

李忧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站起朝皎皎行礼,“微臣谨记。”

“还有一件事。”皎皎看着他,却并未立即开口。

李忧之站直身子,等着她的下一句。

不知为何,他竟从皎皎身上看出了一种近似于“纠结”的情绪,那是“想与不想”的纠缠,而皎皎似乎还未做好决定。

他微微笑着,“倘若公主不能做好决定,便不必先告知于微臣。”

然而皎皎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摇头。“你身在朝中,也很清楚,有些时候,并不是事事都能如我们所愿。”

李忧之诡异的沉默起来。

“我先前问过,你家中还未给你定亲,对么?”皎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

她先前虽然不曾说过,但长安城中满天飞的谣言,李忧之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耳闻。他微微沉默一瞬,而后露出浅浅笑意,“公主不是早已查探清楚么?”

皎皎微微颔首,“等我伤好回长安,便会让陛下为你我赐婚。”

饶是先前有所猜测,李忧之仍是露出微微诧异神色,“公主……”

皎皎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担忧。自古以来,尚公主者,仕途便再无往上的可能。”而李忧之虽然从未说明,但以他的才能,将来出相入仕不成问题。一旦与自己定下婚约,那么他的仕途之路,必将走到终点。

李忧之露出苦笑,“微臣绝无轻视公主之意,只是……”

“只是你即便是心悦于我,也不想单单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就将仕途之路毁于一旦。”皎皎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她所说种种与自己毫无关系,不过是外人而已。“更何况,你其实对我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她迎着李忧之微微诧异的目光,波澜不兴道:“我曾有过心悦之人,我知道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李忧之便不说话了。

“你既然入仕,想必也听说过当年南嘉长公主的驸马,定国公的传奇。”

大庆臣民,谁人不知定国公曾怀远。李忧之谈起定国公,也是侃侃而谈,“传言当年先帝还是太子,曾以定国公已经尚公主为由,要将他手中兵权收回。然而南嘉长公主却不答应。”

他没有亲眼见证那一场舌战群儒,却知最终结果是南嘉长公主成功说服庆安帝,保留了定国公手中兵权。这才有了之后定国公率领三千精兵,成功将失陷的莫北城从北魏铁骑手中夺回。并以此战功,成功获得“定国公”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