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夫妻一体,朕与皇后乃……

陆则睡下后,江晚芙本抱着儿子在外间玩,岂料没多久,纤云就进来了,说她娘家来人了。

江晚芙觉得纳闷,等再仔细一问,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娘家来人了。当年江父在苏州扎根后,江家或远或近的亲戚,都前来投奔于他,他也从不推辞,早前江父这一支在江家不过算旁支,如今也早已以他唯首是瞻。

纤云口里说的这个,是江晚芙的祖父的同宗兄弟的后代,论辈分的话,她还要叫一声堂姑。

多少算是长辈,哪怕不熟,也不好拒之门外。江晚芙点了点头,把孩子交给乳母抱走,朝纤云道,“请她去正厅吧。我就过去……”

纤云应下,屈了屈膝,却没出去,等乳母抱着小郎君出去了,她才上前小声地道,“夫人,那位叶夫人不是自己来的,身边有位小娘子同行,瞧着约莫十五六的模样……容貌迭丽。”

江晚芙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合着她这堂姑不是冲她来的,是冲着陆则来的?这可真是……陆则也不过才到,消息倒是传的真快。

江晚芙回过神,冲纤云点点头,淡笑着道,“知道了。”

纤云见自家主子这般神色,也跟着松了口气。怎么说呢,她是近身伺候的,比旁人看得更真切,也知道世子有多看重娘子,可如今世子陡然成了陛下,身份与从前不一样了,她便也跟着草木皆兵起来。

江晚芙并不知纤云这番心思,她倒是很坦然,皇帝也好,世子也罢,也不是说从前就没有了,像这种上赶着卖女求荣的事,从来都不少见,但她没见过陆则纳或者带回来,便是他自己回绝了。

她杞人忧天发愁这些做什么。

江晚芙换了身见客的衣裳,便去正厅见客了。进了门,果然见堂姑叶夫人身边站了个小娘子,的确如纤云所说,貌美迭丽,穿一身淡青的襦裙。

“民女叶季,见过娘娘。”那小娘子腰肢柔软,委身一拜,果然是个小美人儿,一样屈膝行礼的动作,比起她身边的丫鬟,她做起来就是显得更赏心悦目。

江晚芙想着,颔首叫她起来,“叶娘子不必多礼。”

叶季起身,又站回到叶夫人身侧。

江晚芙没有同她多说,看向堂姑叶夫人,叶夫人一开口便是奉承的话,江晚芙也只淡笑听着,并不阻拦,她这些天多少学到了些,旁人奉承你,未必是真心觉得你如何,只是碍于身份,也不必推辞客套,如此反倒叫人觉得你看不起她,只需静静听着,适时笑一笑便好了。

叶夫人说得口干舌燥,旁边的叶季倒是做起了丫鬟的活儿,侍奉她喝茶,动作很娴熟,看着像是习以为常。庶女伺候嫡母,倒也有如此的,旁人的家事,江晚芙也不会多管,只当没看见。

倒是叶夫人,喝了口茶,停了下来,一副才想起来似的,拉住庶女的手,朝江晚芙道,“瞧瞧我这记性,还真是糊涂了,险些忘了正事。这苏州不比京城,丫鬟也笨手笨脚,不似京城教养出来那般好规矩,我这庶女倒是个乖顺的,平日伺候我,也尚有眼力见,今日便是带过来给娘娘瞧瞧。娘娘若瞧得上她,只管带在身边,当个丫鬟使唤。您用着顺手,便是民妇的荣幸……”

江晚芙面色不变,看了眼叶季,那小娘子垂着眼,任由她打量,只微微颤抖的睫,透露出主人的紧张。江晚芙收回视线,淡笑着道,“夫人说笑了。娘子合该娇养,我若留下她了,反倒是委屈了她了。”

叶夫人听了,忙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她一个庶女,若能伺候娘娘,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还会觉得委屈。”说着,便看了庶女一眼。

叶季看见嫡母的眼色,屈膝低头道,“母亲说的是,民女不觉得委屈……能伺候娘娘,是民女的福气。”

叶夫人等她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江晚芙,一副等着她把人留下的焦急模样。

江晚芙自然不会留,留了叶季,等叶夫人一出门,明日能来十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叶季,难不成她真的一个个收下做丫鬟?她不作声,叶夫人反倒急了,急切地开口,低声道,“民妇也是只想为娘娘分忧。我这庶女最是规矩,绝无二心,娘娘尽管放心,用自己人,总比用外人来得要安心些。娘娘若是还有顾虑,我便将她生母一道送来……”她看着江晚芙,一脸“我是替你真心考虑”的神色,继续暗示道。

“娘娘方诞下皇子,自有诸多不便之处。陛下天家威仪,我等岂敢冒犯,即便是娘娘,也不得不处处以陛下为先,总有要低头的时候……”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就差把话挑明了。江晚芙也没想到,自己这堂姑居然能当着庶女的面这么说,正欲开口回绝,便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抢了先。

“谁这么大的胆子,要让朕的皇后低头?”

江晚芙闻声抬头,便看见陆则不知何时竟找到这里来了,他一身锦袍,阔步走进来,直直越过慌乱跪下去的叶夫人母女,停在她面前,焦急地握住了她的手。江晚芙下意识地要提醒他,有外人在,他却仿佛以为她要挣脱一般,握得更牢,眼神中藏着浓浓的不安。

江晚芙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又不是许久未见,方才她不是刚从他那里走麽?但她也没有再动了,任由他握着,陆则似乎也很快平静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叶夫人,淡淡地道,“方才是你说,要朕的皇后低头?”

叶夫人哪里想到皇帝会来,此时又被皇帝质问,吓得不敢抬头,磕磕巴巴替自己解释,“民妇……民妇的意思是,陛下是天子,全天下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应敬您……娘娘受您爱重,但也应以您为先,事夫如事天。”

可怜了叶夫人情急之下,还能编出这样的说辞……就连江晚芙,都有点同情她了,说起来,她方才的话也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得太直白了,又刚好让陆则听了个半截。

不过方才她的话,要是让陆则听全了,只怕眼下的情况就更糟糕了。

倒是陆则,面容淡淡地听完后,开口道,“夫妻一体,朕与皇后乃是结发夫妻,朕所享尊荣,皆与皇后同享,更不必皇后朝朕低头……你说话如此迂腐,日后不要来拜见皇后了,免得惹她不虞。”说罢,也不管叶夫人苍白的脸色,摆手道,“退下吧。”

他都开口了,惠娘赶忙示意丫鬟进来,帮瘫软在地的叶夫人退下,倒是一旁的叶季,虽也脸色苍白,但并不似叶夫人那般失态,只低着头。

江晚芙看着她,想起方才叶夫人的话,非但要将她送给她,还要将她生母也一起送来,让她拿着做把柄,这般看来,叶季也并非自愿了,否则叶夫人也不会下意识地就拿出她生母来说是事,可见平日便是用惯了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