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独享你 我是不怀好意来着。

牧马人驶出鹿枝苑, 开上公路。

宋黎坐在车子里,恬静地望着窗外,耳畔却重复回荡他那句漫不经心。

——可以轮到我了吗?

听起来好像他心甘情愿做她池塘的鱼。

他的声音很好听, 尽管性情乖戾, 那双眼睛一瞧着你, 言语再平静, 都能让人感受到缱绻的意味。

可又怎么会去当真呢,他也许只是玩笑。

那天是冬季难得的好天气。

太阳光照进挡风玻璃, 迎面晒着眼睛, 两边的窗密不透风,车里浑浊得好似一屉蒸笼。

里里外外四五件衣服, 宋黎闷得有些心慌, 托着下巴伏在窗边, 像一朵小花被晒蔫了。

忽然, 车窗自动往下落到底。

瞬间有凉风钻进,扑到脸上,吹得她长发飘起几缕,肆无忌惮飞扬在风中。

呼吸到清新空气, 宋黎顿时心顺了。

她眉头舒展开, 回首看向帮他开窗的人。

“我这开着车,还得伺候你。”盛牧辞手搭在方向盘, 望着前路目不斜视,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做过:“自己顾着点儿啊妹妹。”

其实宋黎回头是想谢他,但他总是欠欠的, 一开口,轻易就把别人的心意拒之门外。

就差明明白白地举起告示,禁止贴他好人标签。

“我怕你冷。”宋黎随他嘴硬。

盛牧辞听得一笑:“怎么, 是要我谢你?”

“……那倒不用。”

宋黎弱下声,坐正回去。两三句对话后,倒是没那么拘谨了,略作犹豫,宋黎脱下厚厚的羊绒外套,抱在腿上,偏过脸看窗外的风景。

前面一直在走神,宋黎这会儿才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开上了滨海公路。

云絮丝缕,澄碧的天,蓝绿色如丝绸波荡的海,一眼望不尽底。

宋黎诧异中漾起惊喜:“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现在才问,不觉得晚了?”盛牧辞似笑非笑,斜眸,视线不经意落到宋黎身上。

她的白毛衣有红色刺绣,搭的是百褶裙,打底裤裹着细腿,骨肉匀称,一双短靴很小巧。

双手扒着窗,往外眺望风景,长发被风吹到颈后,露出侧脸柔柔的轮廓。

目光停了两秒,他不着痕迹敛回。

昨天的微博盛牧辞有扫过两眼,类似“甜妹yyds”的评论不少,印象深刻。

这么看,是挺甜的。

宋黎很意外,盛牧辞没带她去什么高档餐厅,而是开了一小时的路程,将车停靠在海边附近。

他下车,宋黎却在座位迟迟不动。

盛牧辞走到副驾驶前,胳膊搭在窗边,俯身往里看她:“怕我卖了你?”

“……你又不缺这点钱。”宋黎瞅着窗前那张坏坏的脸。

“那你不敢下?”他啼笑皆非。

宋黎越过他,望向后面的海天一线,山河旷远,但不见人迹。

“怕你不怀好意。”她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海边风大,盛牧辞衬衫在风里鼓动,短发也被吹得稍显凌乱:“我是不怀好意来着。”

他挑着唇笑:“那还要不要跟我走?”

宋黎只是年纪小,倒非不谙世事,否则她也不会在前几回相处后,要刻意和盛牧辞拉开距离。

她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而盛牧辞恰恰相反,他随心所欲,百无禁忌,暧昧不明的话总能说得坦坦荡荡,让她感觉心无端从地面浮到半空,忐忐忑忑。

很明显,他们不是一路人。

别说交集,最好是连交流都不要有。

但宋黎不是每次都能淡定,或者说,她没有一次是真的做到心如止水。

只是她很善于藏匿情绪。

比如现在,宋黎挎上小包,推开车门迈下来,脸红红的,却能一本正经坦言:“我手机开了定位的,你最好别有歪心思。”

盛牧辞扬了扬唇,没应声,抬步往前走。

宋黎亦步亦趋在他后面,跟了一段路,突然听见他慵然问:“那天为什么骂我流氓?”

“……”

宋黎外套抱在身前,原本不想搭理,默声少顷,还是忍不住回答:“你叫我去你房间。”

盛牧辞侧过头,难以理解的眼神:“我说你这姑娘想什么呢?能不能听人说完话?”

脚下是绵密的白沙,宋黎一步一踢,低头不说话。

那时她跑掉也不完全是因为误会。

盛牧辞并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但他说不清为何当时要解释,三言两语澄清后,又问她:“知不知道?”

堪比长辈教训人的语气。

宋黎自知理亏,不情愿地小声说:“现在知道了。”

“就这样?也没个道歉什么的?”

这人是真有惹恼她的本事,宋黎在身后白他一眼:“我给你磕个头吧?”

他笑了声,居然还点头:“我看行。”

“……”

行什么行!你真没事就去找个牢坐坐!

走出大约五百米路,在海边有栋灰白调的房子,装修偏小众,一块一块和魔方一样拼叠起来,像个设计感十足的小型博物馆。

门口什么logo都没有,如果不是盛牧辞领她往里进,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间餐厅。

“你没走错吗?”宋黎跟着他走上台阶,狐疑地东张西望。

盛牧辞拉开推移门:“可能吗?”

“这里很隐蔽呀。”宋黎看不出这儿哪里像吃饭的地方。

“嗯。”他回眸笑:“隐蔽才好下手。”

“……”

宋黎忍气吞声地想,盛牧辞这人最大的错误,就是长了张嘴。

房子里十分亮堂宽敞,只是刚进门,宋黎都没能欣赏一眼布景,倏地,一个庞大的影子朝她扑过来。

等宋黎反应到是一只成年德牧犬,它已经迅捷地扑到了她眼前。

“啊——”宋黎惊到跳起,吓得外套都丢开了,全然是下意识,她拽住盛牧辞的衣服,蓦地躲到他身后。

盛牧辞被她拽着往后退了两步,外套都扯得落下半边肩。

女孩子的额头抵在他背,能想象到她当时的姿势,人柔弱地黏连着着他,像个人形挂件,不停往他身上蹭。

若不是她叫得比哭还凄惨,这样的动作,完全是小狐狸精在午夜勾引人的把戏。

他穿得单薄,背后有时轻时重的气息,热热的,透过布料透到皮肤。

盛牧辞便站着不动了,任她拉扯自己。

“怕什么?”他话里隐笑:“它比你乖。”

宋黎有些腿软,没心思和他拌嘴,脸埋在他后背,含哭带嗔地问:“走了没?”

“你看一眼。”盛牧辞答非所问。

宋黎呜哼着声,探头都不敢。

一声口哨从盛牧辞唇间吹出,他从容不迫地笑:“十四。”

宋黎讷了一讷。

这声十四,蕴着几分罕见的温柔,能觉出其中的亲密,因被她拖着,他腰只能稍稍下弯,似乎是在摸它。

宋黎脸贴在他光滑的外套,呼吸到的是布料洗晾后余留的清凉皂香,细微间,还有属于一个男人的,淡却迷人的烟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