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已修) 无题

秋月揭开绣帘,进了内房,看到芙蓉帐内隐隐透出一抹倩影,秋月放下糖炒栗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帐帘,搭在金钩之上。

温庭姝伏在绣床枕头上,面冲着里,拥着一床锦被,露出上身的雪白色小袄和一双玉臂,手掌心压着罗帕。

“小姐,奴婢回来了。”秋月知晓她肯定没睡,便压着声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温庭姝香肩微微颤抖起来,低低的抽泣声传到秋月的耳中,秋月一慌,感觉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忙扶起她,追问:“小姐,您怎么哭了!可是那江世子欺负您了?”

秋月一提起江世子三字,温庭姝抽泣声更大了些,秋月心忖,完了完了,小姐的贞洁当真是不保了,她一看温庭姝的身上,小袄也不是今日穿的那身,脑子轰的一下。

一定是为了掩藏形迹。

秋月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急忙忙往她裸-露的肌肤上看去,又不见有明显的伤痕,秋月不禁急得也哭起来,“小姐,到底你与江世子发生了何事?门已经被奴婢闩上了,不会有人进来的,小姐尽管放心的说。”

温庭姝靠坐在床头,只管默默地掉眼泪,一双眼眸四周都是红的,微微泛肿,看来哭了很久。

秋月急得宛若热锅上蚂蚁,不禁说道:“小姐,那江世子可是毁了小姐您的清白?若是如此,也没办法了,只能告知夫人和老爷,让那江世子对你负责到底。”

温庭姝闻言惊了下,没想到秋月会如此误会,她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江……世子他是守礼君子。”不自重的人是她,与那人根本毫无关系。

“你别去告诉母亲,不关江世子的事。是他……他不要我。”

温庭姝羞得想死,不觉捏紧罗帕遮住粉脸。

秋月怔住,一时没明白温庭姝的意思。

江世子他不要小姐?

秋月思索片刻,一个可怕的想法蓦然浮出脑海,她感到无比惊恐。

她家小姐莫不是向江世子自荐枕席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家小姐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秋月握着她的手臂,焦急地问。

温庭姝被她逼得没法,埋着头回:“我问他,先前他家上门提亲是否出自他的意思……”温庭姝想到当时他有些冷淡的口吻,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下,“他说不是,那是他父亲定北侯的决定,与他毫无关系……”那人也许对谁都是那样的温柔体贴,是她自作多情,以为他钟情于自己。

秋月原本还以为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听完温庭姝的话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家小姐注重礼法,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姑娘,她能够问出向一个陌生男人问出这种话对她而言,已是违背礼法。

不怪她家小姐感到羞耻。秋月又是心疼她,又是后悔自己今日怂恿她上街,不然她不会碰到江宴。

“小姐,你别难过,那江世子他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小姐,将来他一定会后悔。”秋月安抚道。

“是有眼不识荆山玉,我平日里叫你多读点书,你偏偷懒。”

温庭姝抽泣着说道,她内心并没怪秋月怂恿她上街,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想遇到江宴,但她绝对不会问那样轻佻的问题。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该有多好,她便可以将那份隐秘的心思藏于心底,不被他发现。

秋月为了逗她开心,故意夸张地说道:“我觉得不对,小姐可不是山里的玉,小姐就是镶金嵌宝的玉,就应该被人高高的捧着供着。”

温庭姝听了秋月这一番没头没脑的歪理,不由得破涕为笑,可是笑着笑着又禁不住流了眼泪,因为想到在今日在大街上江宴护她的场面,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不行就不行,莫要勉强……”

“温小姐,事急从权,还请见谅。”

“温小姐请放心,今日之事只有天地知,你我知,我不会说出去,温小姐的名誉亦不会受损。温小姐不必胡思乱想。”

忘不了,只能藏于心底深处,不敢再生痴心妄想。

* * *

在去天香院的路上,江宴改道去了另一个地方。

朝夕街第五家是一间名为‘妇好’的酒肆,小小酒肆,环境精雅,酒味飘香,但里面就是没什么客人。

只因这酒肆名字起得不好。一开始酒肆开张之时,来喝酒的客人倒是不少,不过后来那些人慢慢觉得不对味了,觉得这块叫‘妇好’的牌匾高高在上,有些晦气。这世道原是男尊女卑的,后来不知谁传,踏进此间门槛相当于被妇人压在头上。那些男人一向觉得自己比女人更尊贵,听闻此言论恐触了霉头,又担心失去尊严面子,从此就不再踏足于此。这‘妇好’酒肆自此门庭冷落。

酒肆的老板名叫柯无忧,人称无忧公子。外人皆以为她是位公子,只有少数的人知晓她是一名女子。

女子独自一人在外生活总归是不方便。担心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纠缠上,她便女作男装。虽是省去了很多麻烦。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些小麻烦。

她爹妈给她的这张皮相不错,扮作男人时竟是剑眉星目,英气十足,将一堆男人比了下去,也因此总有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没事就爱往她这酒肆里跑,不是偷偷往门缝窗户里塞自己缝制的小香包就是一些充满着爱意的点心,或者躲在此处偷偷的看她,这令她很是烦恼。

虽然因为名字而导致酒肆的生意不好,但是柯无忧却没想过要更换酒肆名称,依旧我行我素,无所谓那些男人的看法。不过她之所以无所谓,是因为她挣钱另有门路,而且来的都是大钱。相比之下,卖酒挣得那些小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世子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柯无忧正欲出门,不想刚好撞见江宴,不由笑吟吟地朝着他作揖。

江宴凤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因为知晓她为女子,所以她这男子的作揖礼在江宴眼中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江宴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长腿跨进门槛,径自入了堂内。

柯无忧早已习惯他的冷淡,仍旧笑吟吟地跟在他身后,也就这位行事不拘小节,放浪形骸的世子爷肯踏足于此,没有被门口上方那块匾额吓倒。

跟在江宴身后的李擎拿出两锭金子放在桌面上,随后搬来一张椅子,请江宴坐下。

柯无忧见金子明白过来,一脸暧昧地问:“世子爷,那东西可是用完了?若是用不完,过了期限便不可再用了。”

“废话少说。”江宴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一边落座,对于女子,江宴向来多了几分耐心,但眼前这女人,江宴根本没把她当女人。

江宴一手支着额角,懒洋洋地歪靠着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很是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