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天灾还是人祸

修堤抢险让骁骑兵累得都成了狗,这么高强度的劳作,比打一场遭遇战还辛苦得多。

但漳河水还在不断地上涨着,整个河堤都已经淹没在了洪水之中,随时都有垮堤的风险。

夜已经很深了,并州军燃起了火把,他们仍然在全力以赴地抢修着河堤,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言放弃。

终于,沙漏之中的沙子漏尽了,文钦下令所有的人马立刻撤离大堤,至于扒开河堤,那就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了,只随便派两个人将河堤上掘开一个口子,河水便会顺着这个口子流出来。

这个小小的口子只是在转瞬之间就扩开了数倍,湍急的流水挣脱了河道的束缚,拼命地朝着这个口子挤了过去,几息的光景之后,整段的大堤轰然倒塌,洪水如脱缰的的野马,疯狂下泻,呼啸而出。

自古以来就有洪水猛兽的称谓,但在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洪水之前,是很少有人能理解这句话的意义的,其实真正的洪水,要远比猛兽更为可怕,那种急流汹涌,毁天灭地的威势,让身处边上的并州军看得是面如土色,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是何等的渺小存在。

文钦站在一段安全的河堤之上,随着河槽之内河水的疯狂下泻,这段河堤已经是转危为安了,洪水咆哮着,沿着低洼的地势,一路向信都奔流而去,预计在几个时辰之后,洪水将会抵达信都城。

同时,邓艾那边想必也在同一时间掘开了清河的河堤,两大洪流最终将会相汇在信都城,到那时,整个信都将会变成一座水城,完全地被洪水所淹没。

“撤!”任务完成,文钦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接下来的战斗,就不是他们骑兵可以参与的,该轮到并州军的“水军”出场了。

……

黎明的时候,吕昭醒了。

昨夜他睡得很踏实,自从冀州的战事爆发之后,吕昭已经连续的多天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消息给打扰,要不是就是脑子里充满着许多的胡思乱想,让他彻夜难眠,疲惫不堪。

而这一夜吕昭特别的平静安详,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所以他睡得格外的沉,一直到了黎明的时候,才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了。

吕昭忙不迭的赶紧起身,然后询问外边的亲兵,城外可以什么消息传来。

得到了亲兵的确切回答之后,吕昭轻舒了一口气,看来并州军的撤兵已经成为了事实,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还需要进一步去查证。

不过这一切已经显得不太重要了,信都城的危急时刻已经过去,在吕昭的率领之下,信都的守军以最为顽强的意志克服了重重的困难,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毫无疑问,吕昭将会得到司马师的褒奖,他在冀州牧和镇北将军的这个位置上已经是呆得太久了,借籍着此次的功劳,吕昭也终于有机会重回洛阳朝堂,位列三公之位了。

一想到这里,吕昭脸上便流露出会心的微笑,可是转瞬之间,他的笑容变得僵直了,因为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轰鸣之声,这响声比较怪异,似乎是千军万马的嘶吼声,又似乎像排山倒海的海啸声。

吕昭脸色一变,难道说是并州军又杀回来了?但听着这么大的动静,似乎又不像是军队发出的声音,他沉声地问下边的人道:“这是什么声响?”

底下的人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过很快有人指出来:“是北门那边的发出的声响。”

吕昭立刻吩咐牵过马来,带人直奔北门而去。

虽然并州军已经撤军了,但信都城的防御依然没有松懈,领兵的牙门将或校尉日夜都坚守在城头上,吕昭赶到北门,看到牙门将迎面而来,劈头就问:“怎么回事,外面是什么状况?”

牙门将脸色有些发白,道:“是洪水,漳河发洪水了,已经淹到了城下。”

洪水?吕昭微微地一怔,信都地势低洼,倒是经常饱受漳河水患之苦,但漳河的水量毕竟有限,它不可能像黄河决堤那样造成大面积的危害,可是就在并州军围城的这个时候突发洪水,还是让吕昭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他弃马登城,去一看究竟。

刚上城墙,吕昭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那滔天的洪水已经席卷了信都的北面,信都的城外,已经是一片汪洋,横无际涯,水天相连,洪水正在急速地流淌着,发出阵阵的咆哮声,吕昭方才在城内听到的响声,正是洪水的流淌声,只不过此刻站在城墙上,听得更为响亮,看得也是触目惊心。

昨天冀州是经历了一场大雨,但就算是大雨,也无法形成这样的可怕洪灾呀,眼前的滚滚洪流,正在肆意地流淌着,它们已经冲破了外墙的城门,向着内外城墙之间的空地急速地灌入,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升着,转眼之间就已经淹没到半墙的位置。

吕昭的脸色惨白,他忽然地想到,现在正是桃花汛期,漳河的水位暴涨,再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最终引发了洪水泛滥。

但这场洪水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呢?这不禁让吕昭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天灾的话,那首先遭殃的必然是城外的并州军,可是在洪水到来之前,并州军竟然提前全部撤走了,撤得一干二净,营地之中没有留下一个人来,难道他们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事先就已经料定漳河会发洪水?

原本吕昭就学觉得并州军的撤军过于诡异,只是当时他没有想通其中的道理,现在看来,并州军突然撤离,与这场洪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吕昭细思极恐,难道说这场洪水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灾,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祸,并州军之所以撤退,就是因为他们掘开了漳河的河堤,要水淹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