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11月05日凌晨6点。

深水埗·圣玛利亚女子教堂。

天色蒙蒙亮,一辆重卡缓缓开进商场大楼停车场,停在二楼货梯处,司机、赵颜里和李瓒分别从车上下来,将车厢里的食材搬上推车,推进货梯。

司机把他的电子卡扔给李瓒:“小心点,别给我惹事。”

李瓒:“多谢。”司机是楼吉的朋友,帮他和赵颜里混进女子教堂。

赵颜里拉低帽檐:“走。”

两人并肩推着装载两百来斤重物的推车进入电梯,避开监控低声交谈:“清点货物的时候有十分钟空档,今天审查货物名单的主管出了名的拖延,能争取多五分钟时间,你自己把握好,别拖累我啊大哥。”

李瓒:“楼吉怎么样了?”

赵颜里:“宋先生估计真怀疑他了,尽安排危险任务给他,前两天受的伤还没好,昨晚又不得不接任务,杀了个人才回来。”

李瓒:“杀了谁?”

赵颜里:“一个抢银行的劫匪,说是灭口。”

货梯门拉开,出现一条亮如白昼的空旷长廊,两边墙面贴了光滑的瓷砖,折射惨白的光,推车的轮子在滑出货梯时卡住缝隙,发出巨响,余音回荡。

赵颜里低咒:“艹!每次走过这里都觉得凉飕飕,好像墙壁里嵌满尸体,死不瞑目地盯着我,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太恶心了。”

李瓒:“被监视的感觉倒没错,监控很多。”

静静地行走两三分钟,停在一扇银白色的金属大门前,赵颜里刷电子卡、面部和指纹识别,门打开,赶紧招手让李瓒进去。

李瓒有些玩味地笑:“我还以为一次只能通行一人。”

赵颜里翻白眼:“虽然防守严密,但也没像电影里演出来的、仿佛秘密军事基地一样严密。说到底,这只是个窑子,再高级、再不符合律法,也只是个窑子。这儿全是他们的地盘,势力盘根错节,社会机关关卡几乎有他们的人或者会员,真有老鼠溜进去了也不怕。”

李瓒:“有恃无恐嘛。”

赵颜里:“他们挺缺人的,那群雇佣兵其实只负责楼上的安危,谨防有人逃跑,像后厨这些地方根本不会管,每个门一周前的确有安保,不过最近被调到楼上负责酒水服务。”

李瓒:“怪不得一路走来没见到什么人。”

“谁会成天关注后勤日常?”到了尽头拐角处,两人准备分头行动,赵颜里说:“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啊李队,不然你们家李大宝得拿枪爆我头。”

李瓒挑眉:“你听到了?”

赵颜里跟被火烫到一样跳起来:“厨房隔音不行,我也不想的。”推着运货车跑得飞快。

李瓒哼笑一声,避开监控朝楼上走去,上衣反穿、帽子压低,拿出口罩戴上,将脸遮得严实,然后拿出楼吉花大价钱弄来的会员卡刷开客梯。

“四楼。”

客梯24小时有电梯小姐服务,闻言当即按下四楼,电梯缓缓上升至负四楼,有两名客人勾肩搭背进来,身上酒气味十分熏人。

他们去了地面一楼,时不时回头打量角落里的李瓒:“……去四楼,是哪家的大少爷?”

“包裹这么严实,更有可能是什么大明星。”

“哧,那群戏子跟妓有什么区别?”

“对大佬来说是高级鸡,对鸡场而言,还不是客?”

“哼,鸭子玩鸡,我算开眼。”

酸言酸语随电梯门关闭,俩中年男人最多只能去一楼,妒忌能去四楼的李瓒。

李瓒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会员卡背面,总结一路走来得到的信息,地下三楼属于后勤部,近日防守不太严密,监控虽多但有漏洞,人多眼杂可也容易做文章。

地下第四楼开始,监控和防守开始严密,每层楼似乎有一个专供安保人员、即雇佣兵休息的房间,一旦监控发现异常,立即通知雇佣兵,就能就近解决问题。

出现在地下两层至地上一楼的人比较多,据赵颜里所说,那儿有大型的舞厅、宴会厅,保密性没有四楼以上高。

什么人都能来,只要有钱。

钱是唯一的门槛,也是限制最大的门槛。

不同后勤部需要面部和指纹识别,只需要会员卡就行。

电梯在二楼打开,进来两男一女,脚步踉跄,行动有些迟缓,但表情异常亢奋,显然磕了。电梯小姐只看他们一眼就按了四楼,明显是常客。

两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纪,眼下青黑,两颊瘦削,衣服鞋子皆是名牌,反观女人,二十出头,眼神迷茫,两颊红润,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牌子货,但风尘味十足。

她是教堂里的人,应该没嗑药,或者磕的药成瘾性不大。

对教堂而言,女人的脸是财富,可控制他们听话的手段很多,没必要叫毒1品过早摧残,这大概是宋先生从青山红馆学到的教训。

早几年的红馆利用毒1品控制受害者听话,消耗太大,补充不及时,有段时间人手严重不足,因此放弃毒1品控制的手段,对受害者而言算是件好事。

叮一声,四楼到了。

两青年推着女人在中间的过渡厅转悠两圈,晃晃悠悠地走向左边的长廊,廊道两边都是房间。中间长廊有扇门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出,有男有女,谈笑风生,其中有几人的面孔颇为熟悉。

若是对商界大佬如数家珍的人必然能认出其中一两张面孔时常出现在某某品牌、某某公司新产品发布会上,若是对港城学术界熟悉的人,还能认出当中某个人是某所高校校长,而他身边的人却是该区教育局的。

他们各自拥着人,向长廊前方走去,听聊天内容应是要去泡澡。

缀在末尾低眉顺眼替人拿包的一个白裙女孩忽地回头,看向客梯处静立的李瓒,目光无悲喜,像扫过一尊没生命的雕像。

李瓒瞳孔紧缩,大拇指按着食指指关节,很轻地‘啧’了声,朝向右边长廊的脚瞬间移向中间,紧跟在那群人身后。

绕了几个拐角,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厅,繁复的水晶灯折射着灯光,墙壁地板瓷砖缝隙填以金粉,摆放在客厅内的成套家具动辄百万,两米高的花瓶摆满四个角落,裸1女油画艳而不俗,入厅即入目。

中间摆着一弧形长桌做前台,前台三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是内部公关,负责处理内部突发事故、安排节目和人员服务等工作。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洗浴。”李瓒靠着前台,隔着帽檐也能察觉到前台女打量的警惕目光。

“需要成套服务吗?”

李瓒敲着前台,没有回答。

前台女见状,心蓦地吊到嗓子眼,持有四楼或四楼以上会员卡的客人非富即贵,难以伺候,也得罪不起。

眼前这位,以前没见过,会员卡是新办的,脸遮得严实,不愿露脸兼之气质凛冽,沉默不语时,仿佛空气也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