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更)

有泪珠挂在她的下睫毛处,要落不落的。

偏她还睁着眼睛看他,一双桃花眼雾气盎然,眼尾略微发红,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苏姝在阮清川的心里原本就是如珠如宝般的存在,这会儿见了她如此,更是怜惜的紧。

他轻轻叹了一句:“不是哄骗。”

他一向都是捧着一颗心送给苏姝的,还以为她会永远都不接受,还好他等到了她肯接受的这一天。

当真是有心人,天不负。

阮清川嘴角微翘,却再不是苦涩自嘲的笑,而是满足。

一颗心有了归处的满足。

苏姝似乎还是不信他,挺翘的小鼻子皱了皱,挂在她睫毛处的那泪珠“啪嗒”落在了脸颊上。

阮清川到底拿出帕子给苏姝擦眼泪,像是安抚孩子一般安抚她,“我从来都是真心对你,以前是,以后也会是。绝无虚假,也不会改变。”

苏姝却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阮清川会主动给她擦眼泪,对她而言,这是很亲近又陌生的举动了。

前世的阮清川对她也很好,但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都很抗拒阮清川吧,日常的生活里,他也并没有对她做过类似于擦眼泪这种亲近的举动……夫妻俩一贯是相敬如宾的。

阮清川收回了帕子,看她还在发怔,嗓音很温和:“可不要再哭了。”

苏姝想起他给自己擦眼泪,贝齿轻咬唇畔,稍稍红了脸。

她“嗯”了一声,又抬眼去看阮清川,“那你还为着今儿的事情误会我吗?”

“……不误会了。”

却是忍不住嫉妒。

阮清川只要一想到她被别的男子惦记着,胸膛里就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灼烧的他浑身都跟着难受。

都恨不得伸手掏出一团来,掷向惦记着她的那人。

这种感觉很强烈又很生硬,在阮清川的生平里,是第一次。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阳光透过打开的门窗照进来。阮清川自腰腹下都沐浴在阳光里,而上身却被阴影覆盖了。

宛如是一半阳光一半阴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阮清川。

苏姝一直在盯着阮清川看,却看他突然低下头,一声不吭。

她心里就有些慌,慌忙问道:“……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清川的身体不好,他又闷闷的气了好久。

苏姝总是担心的。

“没有哪里不舒服,别担心。”

阮清川抬头去看苏姝,目光柔和下来,“我很好。”

许是他坐在阴影里的关系,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看得出也有几分疲惫。

满心挂念着的人却和别人相看,无论是为着什么原因,阮清川的心里估计也是不大舒服的。

苏姝想了好久,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承诺,一个能让阮清川知道后心里面会很舒服的承诺。

她下定了决心,把阮清川满上的那盏茶水给倒掉,亲手拎起茶壶给阮清川重新满上一盏。

苏姝见阮清川看过来,和他解释:“你的那盏茶水放凉了,我给你换一盏热的。你身子骨不好,喝凉茶水肠胃会疼的。”

阮清川的眉目不自觉舒展开来。

他和苏姝道了谢。

苏姝桃花眼微弯,催促道:“你喝呀。”

阮清川:“……”

他端起茶盏,被苏姝盯着,一口气喝了半盏茶水下肚。

苏姝看到盏碗里还剩下半盏茶水,问道:“你怎地不喝完?”

“……我喝多了茶水,喝不下了。”

一上午的时间,阮清川的心都像是在热油里翻滚,什么滋味都有了,却只能干坐着。

在此期间,他的确喝了许多的茶水,至少也有两壶吧。

“好吧。”

苏姝已经和阮清川说了好几句话来试着缓和做完决定后的紧张,但还是无济于事。

她却仍然选择毫不后退。

苏姝唤“阮清川”,十分的严肃正式。

她说道:“你回去之后,找媒人过来家里登门提亲吧。这次不是相看,是直接提亲。”

阮清川:“……”

巨大的惊喜突然砸下来,稳重如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苏姝也不催他给回应,只是看他俊雅脸上的表情慢慢由惊喜变成欢喜……

那样温柔的人欢喜起来竟然也是隐藏不住的。

眼神里的笑意似乎都要溢出来。

阮清川那样的欢喜,却让苏姝无端的心酸,她悄悄红了眼睛。

前世的阮清川在登门给她提亲时?

也是这样的欢喜吗?

阮清川控制不住的起身,长吁一口气,连清隽的眉眼都生动起来。

他冲着苏姝点头,有种青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我会找媒人过来,会做好一切的准备,你会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苏姝朝他笑,“我知道,所以一切就交给你了。”

连我也会交给你。

阮清川也跟着笑:“一切就交给我。”

苏姝约莫着阮清川这次是心里真舒服了,差不多都能忘记今儿的事情了。

她刚想再问问他是否觉得安心时,花厅已经传来了秀儿和莲儿扬声给苏鸿问好的声音。

“给老爷请安。”秀儿和莲儿像是扯起了嗓门,又是齐声喊的,很是响亮。

吓得苏鸿差点打个趔趄。

他皱起眉头,“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声音那么大,我又不是聋子。”

苏鸿站在门口教训起秀儿和莲儿,“我记得你们俩人是大小姐的丫鬟……也是奇怪了,你们不去跟着大小姐伺候,来花厅里做什么?”

秀儿到底年长些,比莲儿还稳得住。

她屈身行礼,说道:“我们家大小姐让奴婢过来问问老爷下午有没有空余的时间……教二少爷读书的那位先生病了有几日了,大小姐的意思是和您商量着,想再给二少爷请一位先生过来府里。”

苏琪与虽然不参加科举,但读书识字还是有的,是苏鸿在外面请了先生回来府里教导的。

秀儿的这套说辞是苏姝临时想到的不假,但那位教导苏琪与读书的先生也确实是病了。

苏鸿愣了愣,问道:“孔先生病了?”

他给与哥儿请的先生是个老举人,考了大半辈子也没有考上进士,后来也泄气了,不再去考。但是真本事还是有的。姓孔,全名孔越。

“是的。”莲儿接过话茬:“大小姐还让奴婢去请宁大夫给孔先生医治呢。”

这确实是个事。

与哥儿就算再比不上华哥儿,到底也是他的嫡子,读书也是不能荒废的。

苏鸿“哦”了一声,和莲儿说道:“回去和你们大小姐说一声,就说这件事我记下了,让她不必跟着操心了,我再去外面给与哥儿请一位先生就是。”

莲儿应“是”,拉着秀儿的手,俩人又屈身行礼,然后一转眼就跑的没了影子。

苏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