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4页)

以前上学请假都说自己发烧,现在上班请假就说妈妈发烧。

正好之前弹幕见过他们视频,知道任钦鸣跟他妈妈关系好,丝毫不对两个人一起为这件事缺席觉得奇怪。

“我倒是比较不懂你为什么要阮颂单独请你吃饭,明明做好项目就是你分内的事。”任钦鸣只有在对阮颂说话的时候才会叫他“颂哥”,其余对上其他人完完全全就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顾屿洲从看直播就觉得自己跟任钦鸣搞不来:“你应该不懂的是为什么你跟阮颂谈着恋爱,还能让他受这种委屈,影帝。”

顾屿洲故意着重读了最后两个字。

任钦鸣果然被戳中痛处,回击的话刚到嗓子眼门口,阮颂已经打断:“要么你们接着吵,我走?”

两人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阮颂真是觉得又离谱又看不懂:“这也能吵起来,我请他吃饭不是都已经征求过你同意了?”

任钦鸣被他反问的整个人直接蔫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那个时候色迷心窍,根本没过脑子。

但阮颂紧跟着也数落了顾屿洲:“弟弟你别觉得自己很光荣行不行,换个人这么背地里背景调查我,我老早一脚蹬了,文明社会讲究人权和隐私权,一开始还骗我你姓李,是项目制片人,要不是我看方维不顺眼,你早就拜拜了,懂?”

各打五十大板,顾屿洲也闭嘴不说话了。

阮颂直接让李助理给两人打包。

管他是丢去书房卧室还是阳台淋浴间,总之别在客厅待着碍他的事。

等周围环境清扫干净。

阮颂看小姑娘先前哭成那样,以为自己多半还得花点时间安慰安慰。

结果李助理刚给他们带上客厅的大门,小姑娘已经从破旧的单肩布袋里开始往外拿东西。

录音笔、U盘、洗好的邮箱收件截图照片、袁印海编剧工作室所有项目参与人员的名录……等等等等,通通依次摆开放到茶几上。

连教她应该怎么取证都省了,阮颂直接愣住。

就在刚刚封筱哭到崩溃的时候,他都还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个柔软可欺的妹妹。

但封筱就一面保持抽噎,一面条理相当分明向他介绍说:

“录音笔里有我进袁印海办公室的所有对话,每一次我都录了;U盘里有我给袁印海代笔写过的所有剧本,每一版修改我都保存了;照片邮箱收件记录是我从袁印海电脑上偷拍的,我给他发的所有邮件都会在标题注明我的姓名、剧本的名称集数,以及修改版本,时间全能跟U盘里的文档对上;项目参与人员名录是我每天在他办公室,听他发语音给不同的人安排任务,自己整理出来的……”

阮颂一大通听她说着,渐渐从惊讶转为沉默。

他们太像了。

现在的封筱几乎就跟他当年一模一样,竭尽所能搜集一切证据,却矛盾得半分不敢轻易让外人知道。

甚至刚刚封筱面对顾屿洲也只是哭,直到和他独处才真正把东西拿出来。

这段谈话因为封筱的有备而来,时间比阮颂预想中缩短了很多。

并且洽淡结束时,小姑娘的情绪已经基本恢复平静。

阮颂从最开始面对她的无措,终于也变成了主动过去抱住她,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马上就结束了,该是我们的东西都会还回来。”

封筱卸下在心中积压已久的石头,一双眼睛满是放空:“不是有意一定要拖到现在才联系你,只是我一开始真的不信,是看到直播里孙凯孜老师去找你,还带了一整个群的人才改变的主意,觉得说不定真的有万一……”

再加上袁印海近来发疯越来越严重,她是真的会害怕,怕自己哪天让他一个不高兴,连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懂的。”阮颂只是隔着头发,摸了摸她脑袋,“我跟你一样,但你比我做得好。”

顾屿洲本来想说分开前,请阮颂和封筱一起出去吃顿饭,但李助理谨慎建议他们最好还是在“东窗事发”之前保持距离,免得被有心人看到。

几人也就简单点了点外送到家里草草解决。

任钦鸣自从被阮颂训过那么两句后,全程没再正眼看顾屿洲,更没怎么说过话,上了餐桌也一直只顾吃。

顾屿洲以为事到如今,他肯定已经知道所有内情的来龙去脉。

可其实阮颂今天从节目组把他抓来什么也没解释,只说让他跟着走一趟。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阮颂曾经又在那个叫做袁印海,所谓德高望重的院长手下遭受了什么,全是他自己从几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大致拼凑出来的。

等到一切结束,他又坐上驾驶座,载着阮颂两人一起赶回综艺现场。

车内氛围说不上沉重,但也绝对不算轻松。

阮颂歪着脑袋,抵在车窗问他知道这些以后是什么感受。

任钦鸣通通如实交代:“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惭愧,真的很惭愧我以前居然完全不知道……也没想到你今天会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并不直接说,而是让他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就好像在告诉他:因为我知道直接告诉你,你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安慰我,但安慰无济于事,我现在也不需要安慰了,只是单纯想让你知道。

而在任钦鸣听说阮颂以前也像封筱手握一切证据,他和顾屿洲一样不能理解。

既然板上钉钉的证据已经有了,为什么不敢告发?

“因为不相信公正道义。”阮颂这样回答。

就算有证据揭发了又怎样?

证明了袁印海学术造假、证明了他们两个草根受到迫害,然后呢?这个烂透了的世界真能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

也许是能的。

但这些对于绝境之地,不能再失去的他们来说太奢侈了,没人敢豪赌,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袁印海才敢如此猖狂。

专挑没有退路、没有靠山的学生下手。

其他人单看他们这些“被选中的孩子”觉得风光,得到了名师的偏爱,其实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好在是封筱的运气比他好,盼到了一个名字叫做“阮颂”的奇迹。

他自己却没能盼到。

夕阳西下,大片大片橘红燃烧的火烧云渲染天际。

阮颂直视车挡风前方,冷不丁道:“我们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任钦鸣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现故障。

阮颂坐在副驾驶又重复了一遍,就像以前高中带任钦鸣逃课一样:“就说我妈发烧有点严重,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再回去。”

任钦鸣握着方向盘手心发烫,连带眼皮都像是被眼前壮丽的黄昏燎热:“……意思是我可以带你去开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