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页)

伍敏杰:……

他手顿在半空中,有片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正常不是应该说哪里哪里吗?哪有人说话这么噎人的。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缺了那么点人情礼数。

罢罢罢,伍敏杰摇头轻笑,他就不计较了,他挥退旁边的苓茗,“去旁边歇着吧。”

宋延年开门见山,“不知道伍秀才找我何事?”

伍敏杰:“不急不急。”

他将折扇往桌上一搁,亲自为宋延年斟茶。

“我啊,一向最是钦佩学问好的同窗,今日唤宋秀才来,也是想和你亲近亲近。”

宋延年将茶杯推开,“多谢,我不饮茶。”

伍敏杰脸色有点难看,他的手指捏紧茶壶的把手,一双修长又白皙的手上有些青筋冒出。

“宋秀才这是何意。”

宋延年看了伍敏杰一眼,此时他的背后还趴着厕鬼,鬼物浑浑噩噩,那些肮脏的粪水已经往伍秀才身上倾倒。

不可避免的,那伍秀才身上开始脏污起来了。

厕鬼已经缠上伍秀才,随着那些粪水的倾倒,伍秀才身上的生机正被消磨,只要生机湮灭,便是缚灵替换的那一天,虽然这一天会很迟很迟才来。

都说滴水穿石,厕鬼似不知疲倦。

两人身上缠缠绕绕着宛如枝蔓一样的孽。

宋延年垂眸,他实在没办法勉强自己喝下这杯茶水。

他们两人无怨无故,宋延年也不想彼此间闹不愉快,他抬头解释了一句。

“夜幕将近,我饮了茶,夜里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了。”

“辜负伍秀才好意了。”

伍敏杰勉强收回怒气,他半眯着眼睛盯紧宋延年,道,“没有关系。”

他将茶水斟上,又拿起一个空杯子,一个暗劲使出,那青瓷茶杯便在他手中化为簌簌糜粉。

他就着这样沾着糜粉的手,将先前斟了茶水的杯子,继续往宋延年面前一推。

“我家的茶不比其他,喝了也是可以睡的,宋秀才想通了可以试试。”

“今日呢,我找宋秀才来,是想和宋秀才商讨一件事。”

宋延年看着他手中的糜粉,“……你说。”

看来,这伍秀才还对良宽兄还留情了啊,要是用这种劲儿来打他,这良宽兄那身肥膘都得化为油水了。

真是一个行家。

伍敏杰看了宋延年一眼,见他盯着自己手有些出神的模样,心下满意不已。

这招简直百试百灵,这些软脚虾似的书生,哪个见了他这招不是两眼惊惧,怕的两股颤颤。

想必,这宋秀才还没回过神吧。

想到这,他又心生怜惜,唉,还是个孩子,这般吓他,夜里该发噩梦了。

他拍了拍手掌,随着掌声落地,凉亭后面的苓茗就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盘子用红布盖着,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伍敏杰颔首,“辛苦苓茗了。“

苓茗羞涩的笑了一下,随即瞪旁边的宋延年:“公子好心,你别给脸不要脸。”

伍敏杰:“休得无礼,宋秀才是自己人。”

他接过盘子,将它往桌上一搁,向宋延年面前一推。

“你也不必怕,我伍敏杰向来不亏待自己人。”

他眼睛一瞟,微微颔首,旁边的时秀才马上机灵的上前,将红布一掀,嘴里笑道。

“宋秀才,咱们农家秀才举业千难万难,父母供得不容易,这些钱也是伍秀才的一点心意。”

“你放心,只是岁试罢了,一次考不好不打紧。”

“……”

宋延年听完后,有些惊讶,他们这是要换卷啊,一不留神,他们两个都得被捋去秀才功名,然后赶出府学的。

而且,这等作弊之事,一旦被发现,这辈子的举业就不要再想了,对于一个学子来说,辛辛苦苦十来年,或者更多年,顶着前途尽毁这样的风险干换卷这样的事,就为了面前这几十两的白银。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觉得此举不值得。

宋延年将银子往回推,“多谢,我不缺这个。”

还在喋喋不休的时秀才呼吸一窒,他小心瞥了旁边的伍敏杰一眼,就见他脸阴的像是能够拧出冰凌。

时秀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宋延年继续道。

“宋秀才,我在训导那儿看过你的学籍,你是小源村出来的吧,听说老爹是个猎户?”

“哎,猎户靠命搏银两,也许一次脚下失足,一次猎物凶猛,伯父就得葬身野兽口中了吧。”

“都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你又于心何忍啊,收下这些银两吧,伍秀才也是一片好心。”

“我们都不忍心见宋秀才年幼失怙,好好的一个家分崩离析,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你也无心继续举业了不是?”

时秀才良久一叹,“何必这么倔?”

宋延年听完,眼里冒火,心中怒极,这是拿他爹娘威胁他了?

他转头,对上伍秀才的眼睛,“你们在威胁我?”

时秀才还没有说话,伍敏杰打开折扇,笑眯眯道,“是啊,你听出来啦,不愧是案首,我们不用将话说白,你就明了了。”

“喝了这杯茶,咱们就是自家人了,我伍敏杰是个敞亮人,你待我以诚,我以心相惜……反之,哼哼……”

伍敏杰摇扇,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延年听到这样不要脸的话,片刻后不气反笑了。

他站了起来,将面前的茶水端起。

亭中众秀才心情一松,是嘛,这样才对……

只是还不待他们将心放下,就见眼前这胆大包天的宋秀才将茶水一泼,直接泼到那盘银子上。

伍敏杰猛地收扇,“你!”

宋延年:“伍公子这杯茶我是受不住了,只是源山多豺狼虎豹,伍秀才去时多带些人手,免得打猎不成,反倒折了自己。”

说完,他又看了厕鬼一眼,这才转身走下凉亭。

伍敏杰看着宋延年的背影,面上一沉。

“他这是在威胁我?“

时秀才等人都不敢吭声。

伍敏杰看着宋延年的背影,一个挥袖用力拍下凉亭的石桌,怒道,“竖子敢尔。”

时秀才看着簌簌掉着石粉的桌子,心道这伍秀才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伍家乃是行伍之家,自家儿子好好的武官路不走,偏偏要走文道。

真是想不通,次次岁考都要来一遭,唉。

就在他心里感慨的时候,旁边庞秀才惊叫了起来。

“这这这。”庞秀才颤抖着手指着那盘银两。

因为他的表情,大家伙都将视线聚集到石桌上。

只见银两好似猪油块遇到了热火,刺啦刺啦的融成了银水……

伍敏杰怔愣。

谁都不敢去动这银水,这一看温度就高的厉害。

银子化成水,一直沸腾,片刻后就剩下一个完好的空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