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行船走马三分险,七不出,八不归,三、六、九、利出行。

九月九这日,张铭起了大早,他冲为他忙活早膳的林氏喊道:

“对付着吃几口就行,一会儿我要去琼宁码头,延年今天要回小源村了,我得去送送,顺便给娘和四丰叔公他们带点府城的特产。”

林氏应下。

“宝珠,过来帮娘端下菜盘子。”

“好嘞!”张宝珠颠着双丫髻,噔噔噔的就跑了过去。

堂屋里,张铭仔细的检查东西是否落下,林氏和张宝珠端着食盘过来时,他都还没有打包清楚。

林氏一边往桌上搁菜盘子,一边关心的问道。

“东西没有落下吧。”

张铭:“我再看看,还没看完。”

林氏布筷子,抽空还摸了摸儿子有些红的小脸:“延年怎么不在琼宁多玩两日?”

“过几日文昌庙举办庙会,到时可热闹了,我还想唤上延年一起。”

“你是不知道咱们家这两只皮猴有多喜欢他,回回来都亲热的绕前绕后,就跟一根尾巴似的。”

“还要喊他延年哥哥。”

张铭:“可不敢叫哥哥,辈分乱了!得叫小叔公。”

林氏嗔道:“说啦!怎么没说!你闺女儿子应得好听,下回照样不改,一口一个延年哥哥叫得可欢了。”

旁边张宝珠插嘴:“就是哥哥!”

“小叔公都叫老了!”

就连一直低头玩藤球的张哲也抬着头跟着道,“哥哥好看。”

林氏好笑:“你还知道啥是好看啊!”

张铭:“怎么不知道,他又不是没长眼睛,就延年那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声这后生模样生的真俊。”

他停了手中的动作:“让我想想,这读书人都怎么夸人的,唔,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啧啧,这又是树又是月亮的,光听我就觉得美的不行。”

林氏听到这噗呲一声笑,“行啦,你就别酸啦,大老粗还咬文嚼字,怪模怪样的!”

张铭将捎带给自己老娘的那袋特产用布绳扎好,继续道。

“延年今儿回去也好,庙会人多又混杂,延年陪你一块去,你肯定使唤他帮你看家里这两个娃娃,他哪里还能够好好逛庙会?”

“就顾着看孩子去了!”

林氏瞪眼:……

“瞎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嘛!”

“有去的话,你当然也得跟着一起去,有我们两人在,看孩子的活哪里就需要用到延年?”

“再说了,咱们宝珠现在懂事了这么多,她还能帮我照顾小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张铭:“……是是是,娘子,是我失言了。”

林氏又瞪了他一眼,呼出心里一口郁气,这才将视线调到旁边的八仙桌上,张铭在上面摆了要送的特产。

海鲜干货、布匹以及各类糕点,零零碎碎的摆了一桌子。

林氏不禁咂舌,“这……这都是给四丰叔公的?礼厚了吧。”

东西不是多贵,算下来也得几两银。

她瞥了桌上另一包的行囊,那是捎给小源村公婆的。

要是她家婆婆知道张铭送给她的礼,还不如给村里一个不沾亲的叔公来得厚实,估计得气得三天吃不下饭了。

林氏随手扒拉了两下:“你这礼送的厚薄不一,你老娘知道了得念叨了,事先说好了,这礼可是你送的,不关我事。”

张铭:“不给她知道就好了。”

他瞥了林氏一眼,觉得自家这婆娘生了儿子以后胆儿都大了,按以往来说,她就算心里对老娘不痛快,也会称一声娘。

现在倒好,回回直说你老娘,听了怪不痛快的。

张铭摇头:唉,女人吶!

他娘说要给他买丫头这事都多久了,媳妇现在还介怀在心里。

“爹,给!”张哲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包蛏干递给张铭,他的脸因为玩藤球,热得有些红扑扑的。

张铭接过蛏干,里头都是温情,“哎!谢谢咱们哲哥儿了。”

算啦,和自家婆娘计较啥。

反正家里老娘媳妇隔得远,就是想吵也吵不上嘴,他要给老娘买东西时,婆娘二话不说也会松手给钱。

已经可以了!

自己排解了自己后,张铭又塞了一块鹿肉干到包裹里。

“要不是怕延年捎带不下这么多东西,我还得再添一些。”

……

简单用过饭以后,张铭香了下自家小儿肉肉的小脸,又揉了揉闺女的头顶。

“爹出门了,你们在家好好陪着娘,不要惹娘生气,知道吗?”

小儿子拉长声音:“知道~”

闺女宝珠直接将张铭推到门口:“知道知道,老爹就是爱瞎操心,快去快去,事情做完早点回来。”

她停了停,又添了一句。

“我和娘还有小弟都在家里等你。”

林氏走上前爱怜的摸了摸宝珠的脑袋瓜,低头没有说话。

……

琼宁码头。

张铭:“这袋给我娘,这袋给四丰叔公,延年不要记错了。”

宋延年看着地上这扁担挑来的特产,瞪大了眼。

“不是!给大嫂的就算了,你给我爹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他给你寄银子了?”

败家老爹!

张铭:……这人情可不能被四丰叔公抢走。

“不是,是我买了送他的,都是琼宁的一些特产,不值什么钱,就是心意罢了。”

宋延年疑惑了。

他低头看地上一大一小的行囊,两包都不小,大的还是给他老爹的。

老爹和张铭是挺要好,但再要好也不该赶超人家老娘啊。

张铭踟蹰了片刻,左右船还没有来,他就开口讲述了缘由。

“嗐,其实这礼说是给四丰叔公的,其实是我想给你的谢礼。”

宋延年:“谢礼?这话从何说起。”

张铭想起前段时间的扎火囤案子,依然有些心慌肉跳。

差一点他也上钩成为别人的猎物了。

“你还记得吗?丽娘怀哲儿之前你去过我家,你给我们算的后来都应验了。”

“你说贪狼星居北主家有好运,命理一事还真是神奇,它确实是这样,有一段时间我的运道好的不得了,那些案子别人找不到线索,我跌个跤,买个东西,莫名其妙就能找到破案的关键。”

“这两年我侥幸建了几个功劳,得了赏银又得了府衙大人的青眼,现在管的片区更大了。”

一切就像是有神相助。

他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有现在的成就,他就是码头扛包的力工,还算半入赘的赘婿。

所以他一直以来矜矜业业如履薄冰,就怕一个行差踏错又打回了原形。

宋延年看出他的不安,安慰道:“虽有运势相助,但这功劳也都是铭哥儿你自己挣下的,不用忐忑。”

张铭抹了把脸,“那时你叫我万事多多思量,小心桃花劫,我还有点不痛快。”